中秋夜，染坊的后园摆了张竹桌。江舒宁切着月饼，傅彦清剥着柚子，张师傅和王阿婆坐在石凳上赏月，江母和傅老爷子在屋里下棋——说是下棋，实则是老爷子在教母亲认棋谱。
“舒宁，你看月亮。”傅彦清突然指着天空。
江舒宁抬头，一轮圆月挂在天上，清辉洒在染坊的蓝染布上，像给每匹布都镀了层银边。
“三年前的今天，”傅彦清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我在酒店房间里醒过来，旁边是你迷迷迷迷糊糊的样子。”
江舒宁的脸一热，轻轻捶了他一下：“那时候你多霸道啊，把我困在老宅，还说什么‘交易’。”
“现在呢？”傅彦清握住她的手，“现在我想和你做笔新交易——用一辈子，换你每天给我一个拥抱，换你老了走不动了，我还能背你去看海。”
江舒宁的眼眶发热。她想起这三年里的点点滴滴：他在她母亲病床前守了三天三夜，他在她被记者围堵时挡在她身前，他在她染坊开业那天红着眼眶说“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染坊”。
“彦清，”她踮脚吻了吻他的唇，“我不要交易。我要和你一起，把每一个今天，都过成最珍贵的礼物。”
傅彦清笑了，把她搂进怀里。风里飘来桂花香，混着月饼的甜，像极了他们此刻的心情。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是社区的小朋友们举着灯笼跑过。张师傅举起酒杯：“来，咱们喝一杯！祝舒宁和彦清，年年有今日，岁岁共此时！”
“好！”众人纷纷举杯。
月光下，江舒宁靠在傅彦清肩头，看着他的侧脸。他的眼角有了细纹，鬓角也添了几缕白发，但在她眼里，他依然是那个在暴雨夜为她冲进警局的少年，是那个在手术室外红着眼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男人。
“彦清，”她轻声说，“如果有来生……”
“没有如果。”傅彦清打断她，“来生我还要找到你，还要和你一起开染坊，还要在秋夜的星空下，和你一起看月亮。”
江舒宁笑了，把头埋进他颈窝。她知道，有些承诺不需要说出口，有些幸福不需要刻意寻找。因为此刻，她拥有他，拥有家，拥有眼前的一切——这，就是最好的答案。
冬至后的第三场雪来得格外温柔。江舒宁裹着傅彦清新买的驼色羊绒大衣，站在染坊门口看雪落。鹅毛大的雪花落在青瓦上，落在染缸边未收的蓝染布上，像给整个院子盖了层松软的棉絮。
“冷不冷？”傅彦清从身后环住她，哈出的白雾在她发间凝成细小的冰晶。他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从老宅带来的烤红薯，“张婶今早烤的，说配热姜茶最香。”
江舒宁偏头蹭了蹭他下巴：“不冷。倒是你，手怎么这么凉？”她握住他的手，往自己怀里焐，“大冷天的，非要拉我来泡温泉。”
“医生说你最近赶设计稿，肩颈容易僵硬。”傅彦清把竹篮塞进她怀里，牵着她往停车棚走，“泡完温泉，我带你去吃后山的野菌火锅——上次王阿婆说，她儿子从山上采了新鲜的牛肝菌。”
车子碾过积雪的村道，车窗蒙了层白雾。江舒宁掏出手机，翻到三年前的冬天拍的照片：那时她刚被傅彦清“救”回老宅，缩在壁炉前烤火，冻得通红的鼻尖还沾着炉灰。傅彦清站在她身后，西装革履，眼神却软得像团雾。
“看什么？”傅彦清顺着她的目光瞥向手机，低笑出声，“那时候我像头大灰狼，现在嘛……”他低头吻她冻得冰凉的耳垂，“现在我是你的暖炉。”
温泉民宿藏在山坳里，青石板路被雪擦得发亮。江舒宁裹着浴袍下了汤池，热气瞬间裹住全身。傅彦清坐在池边，伸手替她理了理被水汽打湿的发梢：“上次你说肩颈酸，我学了套按摩手法——轻点儿？”
“嗯。”江舒宁闭着眼，任他温热的手掌按在肩胛骨上。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像春风化雨，顺着经络一点点揉开紧绷的肌肉。她想起上周熬夜改方案时，他悄悄煮的红枣桂圆茶；想起他总在她画设计图时，把空调调高两度；想起他藏在书房抽屉里的按摩仪——原来所有的“巧合”，都是他默默的用心。
“舒宁，”傅彦清的声音突然低了些，“你记不记得，刚搬来染坊那天？”
“记得。”江舒宁笑，“我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觉得连风都冷得刺骨。你蹲下来帮我捡掉在地上的设计稿，说‘以后这里会有蓝染的布、竹编的灯，还有……’”
“还有和你一起看雪的人。”傅彦清接完她的话，低头吻她发间的水珠，“那时候我就想，哪怕用十年、二十年，我也要把你眼里的光，重新点亮。”
江舒宁睁开眼，看见他睫毛上沾着细小的雪粒，在汤池的热气里闪着碎钻似的光。她伸手捧住他的脸，把额头抵在他鼻尖：“现在，我己经亮得能照亮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