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腥臭、黏腻的污水没过大腿根儿,每迈一步都像在拔萝卜。下水道里回荡着粗重的喘息、哗啦的水声,还有头顶井盖被金属巨手撬动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那缝隙里透下的几缕红光,像死神的探照灯打在众人脸上。
“快快快!那边!有岔路!”老周顶着一头臭烘烘的烂菜叶(不知啥时候粘上的),指着前方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活像个刚从泔水桶里捞出来的吉祥物。他深一脚浅一脚,溅起的污水糊了旁边吴婆一脸。
“呸呸呸!老周!你看着点!”吴婆抹了把脸,也顾不上心疼那些“仙草灵气”被污水玷污了,逃命要紧!
陈木殿后,枪口死死对着头顶被撬开越来越大的井盖缝隙。红光越来越盛,己经能听到沉重的金属靴子踩在井沿的声音!
林秀抱着昏迷的安安,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安安小脸苍白,眉头紧锁,似乎在经历什么痛苦的梦境,沾着蓝莓汁的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林秀的衣襟。兔子玩偶在她背包里安静得诡异。
“下!”陈木低吼一声,率先矮身钻进老周指的那个岔路洞口。洞口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里面更黑,水流也更急。
众人刚连滚爬爬钻进岔路,就听到身后主通道传来“咚!咚!”两声闷响!两个覆盖着漆黑装甲、造型狰狞、关节处冒着幽幽蓝光的人形机甲(比机械犬更高级的玩意儿)重重砸进污水里!它们肩部的探照灯瞬间亮起,惨白的光柱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过来!
“发现目标!活捉主体!清除障碍!”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下水道里回荡。
哒哒哒哒——!
子弹追着众人的脚后跟射入岔路洞壁,溅起碎石和污水泥点!
岔路内更狭窄,水流湍急,众人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在及腰深的污水中逆流跋涉。恶臭熏得人头晕眼花,黑暗中只有机甲探照灯偶尔扫过岔路口的刺目光斑。
“咳咳…安安…安安别怕…”林秀一边艰难前行,一边努力安抚怀里不安扭动的女儿。安安的呼吸变得急促,小脑袋不安地晃动,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快速转动。
“玲…姐姐…痛…”安安忽然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如同梦呓般的呢喃,小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好多…铁鸟…追玲姐姐…”
林秀浑身一震!玲姐姐?小玲?!安安在梦里看到了小玲被灰隼追击的场景?!是药剂残留的感应?还是…更深层次的联系?
就在这时!
嗡!
林秀背包里的兔子玩偶突然震动了一下!核心晶体发出微弱但稳定的蓝光,穿透背包布料,在黑暗的下水道墙壁上投映出一个极其模糊、如同水波荡漾般的蓝色箭头!箭头指向岔路深处!
“跟着光!玩偶指路了!”林秀又惊又喜,立刻低吼。
“啥光?哪有光?”老周在黑暗中瞪大眼,啥也看不见。
“这边!”陈木却似乎捕捉到了那微弱的蓝光指引,率先朝着箭头方向奋力蹚水前进。他的夜视能力似乎比常人好得多。
众人跟着陈木和那若隐若现的蓝色箭头,在迷宫般的岔路中艰难穿梭。身后的探照灯光和沉重的涉水声越来越近,机甲显然也追进了岔路!
“妈妈…玲姐姐说…左转…有个…小门…”怀里的安安再次发出梦呓,声音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
左转?林秀猛地抬头看向前方!在兔子玩偶蓝光箭头所指的方向稍左侧,污水冲刷的墙壁上,似乎真的有一个被厚厚铁锈和淤泥覆盖、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方形轮廓!像是一个废弃的检修井盖!
“那里!左转!墙上!有个盖子!”林秀指着那个轮廓大喊。
陈木立刻调转方向扑过去,用匕首柄猛砸那锈死的边缘!老周也顾不上了,抡起他那根当拐杖的撬棍就怼了上去!吴婆则在后面紧张地回头张望,惨白的光柱己经能照到他们拐弯前的通道了!
“快点!铁疙瘩要追上来了!”吴婆的声音都变了调。
“嘎吱…嘎吱…”锈蚀的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盖子松动了一丝,但依旧卡得死死的!污水己经没到了胸口,行动更加困难!
沉重的涉水声和机甲探照灯的白光,如同附骨之蛆,出现在了岔路口!惨白的光柱瞬间锁定了正在砸盖子的三人,以及林秀怀里的安安!
“目标确认!执行捕捉!”
机甲手臂抬起,不是给gun口,而是一个闪烁着蓝光的、如同巨大注射器般的捕捉器!前端弹射出数道带着高压电流的金属索套,精准地朝着林秀和安安罩来!
“我X你祖宗!”千钧一发之际,老周爆发出惊人的勇气(或者说被逼急了)!他怒吼一声,竟然不再砸盖子,而是猛地转身,将手中那根撬棍朝着捕捉索套奋力掷了出去!同时,他那的身躯如同炮弹般,朝着追来的机甲猛扑过去,嘴里还嚎着:“大妹子!带娃快走!老周我跟它们拼了!尝尝老子的肉弹冲击!”
噗通!
撬棍精准地砸偏了一道索套,但另外几道依旧迅疾无比!陈木反应极快,回身开枪!子弹打在索套上溅起火星,稍稍阻滞了一下!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老周那身膘终于发挥了战略价值!他如同一个灌满污水的肉球,狠狠撞在当先一台机甲的下盘!机甲猝不及防,加上污水阻力,竟然被他撞得一个趔趄,捕捉器射偏,“滋啦”一声打在旁边的洞壁上!高压电流瞬间将污水蒸腾出一片白雾!
另一台机甲的捕捉索套也被陈木的子弹和老周制造的混乱干扰,失了准头。
“周师傅!”林秀目眦欲裂!
“别管我!快走!”老周死死抱住机甲的一条腿,像只树袋熊挂在上面,任凭机甲另一只手的合金拳头砸在他背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他嘴角溢血,却还扯着嗓子吼:“记得…记得给老子留瓶好酒…下辈子喝!”
“走!”陈木眼眶发红,但他知道这是老周用命换来的机会!他回身,将全身力气灌注在撬棍上,配合着吴婆和林秀的推顶!
哐当!
那锈死的方形铁盖终于被撬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钻过的、黑黢黢的垂首通道!一股更沉腐、更冰冷的空气涌了出来!
“下!”陈木不容分说,几乎是推着林秀和安安先下。林秀抱着女儿,咬牙钻入那冰冷的黑暗。吴婆紧随其后。
陈木最后看了一眼在污水中死死缠住机甲、承受着重击的老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也迅速钻入通道,反手将沉重的铁盖猛地拉上!并用撬棍死死卡住内侧的把手!
咚!咚!咚!
外面立刻传来机甲重拳砸击铁盖的恐怖闷响!整个通道都在震颤!铁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锈屑簌簌落下。
通道下方,林秀抱着安安,靠着冰冷的金属壁滑坐在地,剧烈喘息。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极其狭窄的管道检修竖井,深不见底,只有上方铁盖缝隙透下的一丝微弱红光,以及…背包里兔子玩偶稳定的蓝色微光。
怀里的安安在剧烈的震动中悠悠转醒,大眼睛缓缓睁开,瞳孔深处那抹幽蓝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她没有哭闹,反而用一种奇异的、空灵的声音,望着无尽的黑暗深处,轻轻呢喃:
“妈妈…玲姐姐在下面…好黑…好冷…”
“有个…大大的…暖暖的…心跳声…在叫我们…”
“它说…它叫…‘母巢’…”
竖井深处,仿佛回应着安安的低语,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如同远古巨兽沉睡般的…低沉的嗡鸣。
咚!咚!咚!
头顶铁盖的砸击声越来越猛烈,裂缝在扩大!红光照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