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长公主与杀手
铃铃铃~，清脆的银铃声如冰珠落玉盘，在寂静的殿宇内回响。公主府的暗卫如同鬼魅般现身，精准地擒获了潜入的杀手，将其押至监国长公主乐曦座前。
乐曦慵懒地抬了抬眼眸，那目光轻飘飘地落在阶下囚身上，带着一种碾碎蝼蚁般的不屑。“镜辞呢？”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今日来送死的，为何不是镜辞？”
杀手是死士，任务失败，当即咬破齿间毒囊。鲜血迅速从他嘴角蜿蜒而下，生命气息瞬间流逝。乐曦面上不见丝毫惧色，只漫不经心地抚了抚纤尘不染的指尖。
暗卫们心领神会，无声地拖走了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三年前，先帝骤然崩逝。情深不寿的先皇后，全然不顾儿子年幼无力担起江山之重，竟自绝于深宫，追随先帝而去。
年逾花甲的太后早己无心垂帘。忆起先帝在世时，曾抚掌赞叹过长孙女乐曦的聪慧果决，言其若非女儿身，定是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乐曦深知皇祖父金口玉言，言出必行，既出此言，必己思虑周全，扫清了所有障碍。
彼时的乐曦，对那冰冷沉重的皇座并无兴趣，索性离宫，以游山玩水之名避走江湖。然而，她并非真的寄情山水，而是遍访名师，习得一身本领。她渴望的是充实自我，而非囿于深宫。
首至太后一道懿旨，将她召回。
那一年，年仅十二岁的乐曦，立于丹墀之上，面对满朝勋贵重臣，毫无惧色。她亲手牵着幼弟登上那至高无上的龙椅，自己则坦然落座于下首的鸾座。当有老臣跳出来厉声反对她临政时，她只轻轻打了个响指。殿外阴影中闪出的暗卫便将那大臣拖出殿外，当庭杖责十大板，再抬回来。若仍不服，便再拖出去打！打到服软认输为止。
杀鸡儆猴，雷霆手段。自那以后，满朝文武，面对乐曦，明面上恭敬有加，背地里却免不了使些绊子，只盼着她一朝行差踏错，清议台便能名正言顺地逼她离朝。朝堂之上，唇枪舌剑时有发生。
所幸，乐曦并非一味刚愎。在军国大事上，她亦能虚怀若谷，采纳那些经验老道之臣的良策。朝中诸公，说到底皆是忠义之士，当他们渐渐见识到这位年轻长公主的智谋与决断，心中那份轻视与抵触便也悄然消散。不满之声，日益势微。
只是这炎炎夏日，见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乐曦的心绪便如这酷暑般，无端地烦躁起来。
“去查，”她清冷的声音打破殿内的沉寂，“镜辞，发生了何事。”
命令既下，暗卫如烟般消散于殿内。
侍女桃夭端着剔透的琉璃碗，盛着冰镇过的精致凉糕，轻步上前。“殿下，”她终是按捺不住好奇，“那镜辞……分明是个屡次来行刺的杀手，您为何不杀他？反倒……反倒每次他来，您都拿出最名贵的金疮药？”
乐曦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慵懒而昳丽的弧度，玉指拈起小巧的汤匙，在晶莹的凉糕上轻轻一点，目光却似穿透了那冰凉的甜点，投向不知名的虚空。“因为……”她声音轻软，带着一丝缱绻，“他生得好看啊。”
镜辞。名字或许是真，身份必定是假。
喜欢玩？那本殿，就陪你玩个尽兴。
墙外的花丛传来一阵窸窣轻响。公主府中养着一只瞳色如深海宝石的波斯猫，名唤一一，是乐曦的爱宠。府内下人对此等声响早己司空见惯。然而这次声响过后，桃夭却眼睛一亮，压低声音雀跃道：“殿下，他们走了！”
“嗯，本殿知道。”乐曦悠然应道，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的光。
方才那番话，正是说给墙外那只“野猫”听的。她的一一性情孤高冷傲，才不屑于在草丛里打滚。这动静，只能是躲在外头窥探公主府虚实的“耳朵”。
想听？本殿还可以多说一些。
本殿倒要看看，这场你追我躲、生死相搏的“游戏”，你……能陪我玩到几时。
“近日暑气难耐，明日又是发月例的日子，”乐曦收敛心神，恢复平日的清冷，“吩咐账房，每人多支一吊钱。再备些上好的解暑凉茶置于府中各院，供大家消暑。”
“是，奴婢记下了。”桃夭笑靥如花，脆声应道。殿下待下宽厚，夏日增冰敬，冬日添炭钱。能在公主府当差，便是做个洒扫的粗使，也比寻常人家的体面管事还要舒心几分。
…
…
“主上，又失手了。”幽暗的厅室内，一个黑衣人影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地禀报。
“无妨。”上首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她……可有说什么？”
“监国长公主问：‘镜辞呢？今日来的人，为何不是镜辞？’”
短暂的沉寂后，空阔的厅室里响起一声低沉悦耳的笑，带着几分玩味与探究。“呵……殿下待我，当真是‘情深义重’。连刺杀，都刺出几分‘情谊’来了？”
镜辞的思绪不由飘回初次潜入公主府那夜。
阁中杀手接二连三折戟沉沙，激起了他强烈的好奇与好胜。他倒要亲自会一会这位监国长公主，究竟有何等通天手段。于是，他换上夜行衣，踏着清冷月色，如一片影子般融入了公主府的森严守卫。
他至今清晰记得初见乐曦时的惊艳。
月色透过雕花窗棂，在她周身笼上一层朦胧清辉。她正临窗而立，侧影窈窕。听到动静回眸的刹那，那双眸子清亮得如同山涧寒泉，澄澈见底，却又在瞬间沉淀为深不见底的渊潭，仿佛能洞悉人心。皎洁的月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下颌线条，肌肤莹白胜雪，细腻如最上等的羊脂玉，在夜色中仿佛泛着微光。皓腕之上，一串精巧的银铃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发出“铃铃”脆响，那声音清越、空灵，敲在寂静的夜里，也敲在人心弦之上，动听，更……动人心魄。
“罢了，殿下想见我，那明日我便亲自去一趟。”
陌离：…所以呢…难道只是公主想见您而己吗…你难道不也想见她？说的好像刺杀杀出感情的只有公主一人一样……
“走，去刑堂。”
陌离：……又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