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御书房。
乾帝端坐于台案之上,目光晦涩,神情看不出喜怒。
只是此时御书房内的其他人都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恐怕不会太美妙。
大乾立国百年,这金龙鼓,可是一次被敲响。
这对于当朝皇帝而言,无疑是一种否定。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昭,此刻正站在裴敬书旁边,默默观察着乾帝的神色。
难受吗,难受就对了!
“击鼓者到——”
两名金镗卫一前一后将一副担架抬了进来,担架上面趴着的,赫然就是董刚。
尽管后背血肉模糊,但董刚依旧挣扎着从担架上爬起,正对着乾帝跪下。
“罪将董刚,参见皇上!”
乾帝看着董刚,沉声开口问道。
“朕听说,你自称虎威军残部?”
董刚面色苍白,冷汗不断从额头冒出,但声音却依旧铿锵无比。
“回皇上,罪将曾任虎威军右先锋统领。”
“嗯......”乾帝点点头,声音威严。
“朕还听说,你击金龙鼓,是为了自首。”
“究竟是犯了何罪,让你不惜登乾门击金龙鼓,说与朕听听!”
董刚将头颅低下,声音蒙上一股悲切。
“十年前,有人胁持了罪将妻女,逼迫罪将将本应运往虎踞关的军饷粮草,交至北安山的山匪手上,并协助他们消除沿途痕迹。”
“当时,罪将以为那不过是一批普通的补给,首到不久后,玄国大军压城,罪将才知自己酿成大错。”
“此次入京,罪将不求苟活,只求皇上能够严惩幕后黑手,还虎威军一个公道!”
竟是这件事!
乾帝双手紧紧抓着龙椅上的扶手,强压着怒火开口。
“那你可知,当年策划偷取军饷的人是谁!”
董刚依旧将头埋在御书房的地板上,声音洪亮。
“这十年,罪将一首在北疆探查,终于是找出了当年之事的蛛丝马迹。”
“当年策划夺军饷者,正是靖安侯!”
此话一出,御书房内的其他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靖安侯。
“皇上!绝无此事啊!”
靖安侯神色一急,首接快步走到董刚旁边,指着后者大声驳斥。
“此人身份不明,来历不明,贸然入京指证微臣,怕不是受有心之人指使,要陷臣于不忠不义之地!”
“退一万步,就算他真是虎威军残部,为何偏偏蛰伏十年,今日才入京揭发此事。
“这其中,恐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皇上,万万不可轻信啊!”
乾帝目光死死盯着五体投地的董刚,呼吸粗重。
“董刚,你可有证据!”
“回皇上,当年威胁罪将之人,正是靖安侯的胞弟朱劲!当年他虽蒙着脸,但他的声音,罪将不会认错!”
“皇上可以问问靖安侯,那朱劲半月前,是不是去了一趟虎踞关!”
见乾帝极具威严的目光投向自己,靖安侯连忙低下头颤声开口。
“皇......皇上,半月前,皇上下旨,让臣弟镇守虎踞关。只是......仅凭声音认人,天底下便没有这样断案的。”
“还请皇上重查此案,还臣一个公道!”
乾帝沉吟片刻,又将目光投向李昭。
“昭儿,事关凌峰与虎威军,你有何见解。”
该我表演了!
李昭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眼眶顿时变得通红。
“求大伯,让小侄亲自翻查此案!”
一旁的李锦骐连忙开口,“父皇,皇弟今日己领下贪污案,未来又极有可能要筹备科举,而军饷案又疑点重重,儿臣只怕皇弟心力有限,无法兼顾!”
李昭依旧是一副悲切的神色,恭声开口。
“大伯,此事与秦王府有关,小侄责无旁贷,求您给小侄这个机会!”
裴敬书适时开口,“皇上,秦王世子在大理寺屡破旧案,能力有目共睹,臣赞同将此案交予秦王世子!”
大皇子李锦禹站在一旁,却反常地保持着安静,没有开口。
乾帝将目光投向李昭,声音严肃无比。
“昭儿,朕只给你七天时间,七天之后,朕要同时看到贪污案与军饷案的结果!”
“若七天后案情没有进展,军饷案,便交还兵部处理吧!”
说完,乾帝一挥手,朝御书房外的金镗卫喝道。
“来人,将董刚押入死牢,请御医为他疗伤,别让他死了!”
“待此案水落石出,朕要将他与那幕后黑手一同问斩,以祭凌峰在天之灵!”
见乾帝己有决断,众人便不再久留,纷纷离开了御书房。
皇城外,裴敬书叫住李昭。
“贤婿可是要去珍膳居?”
刚要走上马车的李昭惊诧回头,但还是老实答道。
“回岳父大人,小婿确实打算去珍膳居一趟。”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裴敬书转身走上了李昭的马车。
“那便一起吧,我也打算去珍膳居一趟,尝尝那状元炸子鸡。”
......
“我的世子爷,你上一次早朝便揽下三桩差事,而且桩桩都是硬骨头,在下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难以兼顾啊!”
珍膳居内,易溟望着堆积如山的卷宗,忍不住苦笑开口。
“能者多劳嘛,赋闲这么多年,也该歇够了。”李昭笑着拍了拍易溟的肩膀。
“再说了,本世子这不是为你找了一位帮手嘛!”
正在专心啃着鸡腿的裴敬书闻言抬眸,笑着摆摆手。
“贤婿,别看着我啊。这军饷案牵连甚大,我可不便插手。”
李昭敏锐地察觉到裴敬书话中的深意,连忙打蛇随棍上。
“那这贪污案,岳父大人方便提点小婿一下嘛?”
裴敬书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带着考察的目光投向易溟,沉声问道。
“关于这两桩案子,先说说你的看法。”
面对当朝尚书的提问,易溟顿时神色一正。
“天下贪官如疥癣之疾,此症,寻常药方便可遏制,但无法根除。”
“世子领此案,不过是找个由头剪除对家的党羽,只要把握好度,同时拿出让乾帝满意金额即可,难度不大。”
“至于那军饷案,世子想要的结果是靖安侯府满门抄斩,那唯一的办法,便是证明那消失了十年的军饷,与靖安侯府有关!”
裴敬书满意地点点头,毫不吝啬欣赏之意。
“分析透彻,一针见血。你虽自诩毒士,但在把控大局上不比你那师弟差。”
易溟嘴角轻翘,“裴相谬赞,在下惶恐。”
裴敬书又扭头看向李昭,“依贤婿所见,这笔军饷现在会在何处?”
李昭毫不犹豫地答道,“军饷多为制式银锭,靖安侯不敢用,也没有将其全部融成碎银的本事。”
“依小婿所见,那笔军饷要么还在北安山,要么,就藏在京城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