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暗了下去,如同赵凡骤然沉入谷底的心跳。王雅柔那边再无回应。冰冷的沉默,像窗外无尽的雨幕,将赵凡彻底笼罩。她信了吗?会来吗?还是……这沉默本身就是拒绝?无数个念头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神经。巨大的疲惫和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意识有些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刘姨刻意放轻的敲门声:“少爷?您睡了吗?太太打电话来问情况了……” 赵凡猛地惊醒,强撑着精神,用带着浓重倦意的声音应道:“睡了……让妈别担心……” 他迅速将手机塞回坐垫夹层,抹去额头的冷汗。
这一夜,在风雨交加和焦灼的等待中,格外漫长。
第二天,天气依旧阴沉,雨虽停了,空气却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赵凡的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眼下的青黑清晰可见。蓉霞来看他时,被他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声追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被昨天王雅柔的“疯病”吓到了。赵凡只含糊地说是伤口疼,没睡好。蓉霞不疑有他,又是一阵心疼的唠叨,再次严厉警告他离王雅柔远点。
时间在赵凡刻意维持的虚弱和沉默中,一分一秒地爬向下午三点。
两点五十分。刘姨推着赵凡的轮椅,再次进入那间奢华冰冷的客厅。落地窗外,天空依旧灰蒙蒙的,花园里被暴雨蹂躏过的花草显得无精打采。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植物腐败的气息。
赵凡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肋骨的隐痛。他强迫自己将目光投向窗外,看似在欣赏雨后花园,实则所有的神经都紧绷着,如同拉满的弓弦,等待着那扇门开启的瞬间。
两点五十五分……两点五十八分……三点整!
沉重的别墅大门外,没有任何动静。
赵凡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指尖冰凉。失败了?她终究还是选择了退缩?选择了继续活在赵王两家编织的谎言里?
就在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淹没他的那一刻——
“叮咚——”
门铃声,突兀地、清晰地响起!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潭,瞬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刘姨皱了皱眉,嘀咕着“还挺准时”,走向门口。赵凡猛地攥紧了轮椅扶手,手背青筋毕露,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心脏,让他一阵眩晕。
门开了。
王雅柔站在门口。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白色T恤,外面套着半旧的浅蓝色外套,背着那个干净的帆布书包。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阳光被厚重的云层阻挡,门口的光线有些昏暗,她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只有那双眼睛。
当她的目光穿透门厅的阴影,精准地落在轮椅上的赵凡身上时,赵凡感到一股寒气瞬间从脊椎窜起!
那不再是之前冰冷的审视或疏离的平静。那双眼睛里,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情绪风暴!有深入骨髓的、被强行压抑的恐惧——是昨夜雷声唤起的、对生母死亡场景的惊悸?有尖锐如冰锥的怀疑——对他这个赵家人身份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有被冒犯的愤怒——对他昨夜那条信息赤裸裸的挑衅?但最深处,却燃烧着一种无法忽视的、近乎疯狂的探究欲!那是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明知前方可能是万丈深渊、却依旧无法控制想要纵身一跃去看个究竟的决绝!
她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唇线抿得死紧,下颌绷紧的线条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劲。她走进客厅,脚步比以往更加沉重,每一步都像踏在无形的刀尖上。她没有看刘姨,也没有看周围奢华的环境,所有的注意力,如同两道实质性的冰冷光束,死死地聚焦在赵凡脸上。
“王小姐来了。”刘姨刻板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王雅柔没有回应。她在离赵凡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站得笔首,像一株在寒风中挺立的孤竹。她的目光锐利得像是要将赵凡的灵魂都剖开,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强行压抑却依旧泄露了颤抖的冰冷,一字一句地问道:
“昨天的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