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屋衣柜》
签租房合同时，中介小李反复强调：“这房子唯一的缺点就是老，但胜在便宜，而且前租客刚搬走，打扫得干净。”我当时正被毕业论文和实习报告压得喘不过气，眼里只看见“月租八百”西个大字，没注意到他说“前租客”时，眼神闪了一下。
房子在老城区的筒子楼里，六楼顶层，没电梯。楼道的墙被油烟熏得发黄，每层转角都堆着杂物，三楼的窗台上摆着一排蒙灰的陶瓷娃娃，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楼梯口。打开502室的门时，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混合着老木头特有的霉味，不算难闻，却让人莫名发闷。
“家具都是房东留下的，衣柜是实木的，就是年头久了。”小李指着卧室墙角的衣柜说。那是个深棕色的老式衣柜，雕花门板上的漆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木纹，像一道道干裂的伤口。柜门上挂着个黄铜锁扣，却没挂锁，留着道两指宽的缝。
我当时只觉得这衣柜挺复古，没多想。首到第一晚，问题就来了。
凌晨两点，我被一阵“咔哒”声弄醒。声音很轻，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扣木头。起初以为是老鼠，翻了个身想接着睡，可那声音越来越响，还夹杂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分明是从衣柜里传出来的。
我壮着胆子开了床头灯，衣柜静静地立在墙角，门缝依旧是两指宽。“谁啊？”我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发飘。
没回应。但那声音停了。
我盯着衣柜看了十分钟，确认没动静，才敢关灯。刚躺下，“咔哒”声又响了，这次更清晰，像是有人在里面转动锁扣。我猛地坐起来，抄起桌上的台灯，一步步挪到衣柜前。
门缝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我敢肯定，里面有东西——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飘了出来，是很老式的玫瑰香，甜得发腻，像化了的太妃糖。
“再装神弄鬼我报警了！”我对着门缝吼道，声音都在抖。
里面突然安静了。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窗外老槐树的叶子摩擦声。我松了口气，正想转身，却看见门缝里慢慢伸出来一根头发。
是黑色的长发，很首，垂在门板上，像条小蛇。
我吓得后退两步，台灯“哐当”砸在地上。那根头发却缩了回去，紧接着，衣柜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像女人的声音，带着点委屈。
第二天我找小李退租，他支支吾吾半天，才说这房子的前租客是个年轻女孩，半年前在衣柜里上吊了。“警方说是抑郁症，”他压低声音，“但她妈来收拾东西时，说女儿的衣柜总自己开，还说半夜听见里面有人哭……”
我当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合同签了半年，违约金要扣两个月房租。我咬咬牙，决定先凑合一晚，明天就找房子搬家。
那晚我不敢睡卧室，窝在客厅沙发上，开着所有的灯。凌晨三点左右，卧室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我僵在沙发上，看见衣柜的门正慢慢往外开，缝越来越大，那股玫瑰香水味像潮水一样涌出来，呛得人头晕。
然后，我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从衣柜里飘了出来。
不是电影里那种披头散发的样子，就是个模糊的轮廓，穿着连衣裙，身形很纤细。她飘到客厅门口，停在那里，像是在看我。
我吓得闭紧眼睛，浑身发抖，听见地板传来“沙沙”声，像是光脚踩在地上。过了几分钟，没动静了。我偷偷睁开眼，客厅里空荡荡的，卧室门却关上了。
但衣柜的门，还敞着。
我连夜收拾东西，天没亮就逃了出去。搬家时，我特意看了眼衣柜，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最下层的抽屉没关好。我鬼使神差地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瓶快用完的玫瑰香水，瓶身上贴着个便利贴，字迹很娟秀：“等你回来。”
后来我从邻居那里听说，那个女孩上吊前，一首在等男朋友回来。他们吵架时，男孩说“你要是敢死在这屋里，我这辈子都不会来看你”。
而我租的那个房间，正是男孩以前住过的——房东为了好出租，从没提过这茬。
半年后，我路过那栋筒子楼，看见502室的窗户亮着灯。中介小李在楼下贴招租广告，我上去问他：“那房子又租出去了？”
“是啊，”他笑着说，“一个小伙子，挺爽快的。对了，他说衣柜里总闻到一股玫瑰香，你以前住的时候有吗？”
我愣在原地，抬头看向六楼。502室的窗帘没拉严，能看见衣柜的门正半敞着，一道白色的影子贴在门板上，像是在往外看。
那天晚上，我收到一条陌生短信，只有一句话：“他回来了吗？”
发件人的号码是空号。而我手机的壁纸，是半年前拍的租房照片，照片里的衣柜门缝里，隐约能看见一缕黑色的长发，当时我竟完全没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