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电梯
凌晨三点十七分，我第三次按下了负一楼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打开时，消毒水的味道突然变得刺鼻。太平间就在负一楼走廊尽头，我作为医院的夜班保安，本该对这里的气味习以为常，但今晚不同——空气中混着一股淡淡的、像腐叶泡水的腥气。
一、停在十三楼的电梯
这栋住院楼只有十二层。
我巡到八楼时，电梯突然发出"叮"的轻响，显示屏上跳出个扭曲的"13"。备用梯明明该锁在一楼，我摸着腰间的电击棍走过去，电梯门正慢慢合拢。
门缝里闪过一只手，苍白得像泡在福尔马林里，指尖还沾着暗红的血。
"谁在里面？"我按住开门键，电梯里空荡荡的，只有角落放着个黑色塑料袋，袋口渗出深色的液体，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监控室的对讲机突然滋滋作响，夜班护士小张的声音带着哭腔："陈哥，你快来十楼！3床的老爷子......他不在病房里！"
我捡起塑料袋往监控室跑，袋子很沉，晃的时候能听见液体晃荡的声音。到十楼护士站，小张正指着空病床发抖："半小时前还在吸氧，我刚去换点滴，人就没了......窗户是锁死的！"
病床上留着件蓝条纹病号服，衣角沾着和塑料袋里一样的暗红色污渍。我突然想起老爷子的病历——肝癌晚期，昨天刚从介入科转过来，医生说他连下床都困难。
二、会移动的尸体
太平间的铁门是从里面锁上的。
我用备用钥匙打开时，冷得打了个寒颤。明明开着空调，温度却比外面低了至少五度。停尸柜的指示灯全亮着，最靠边的那个柜门没关严，露出半张蜡黄的脸——正是3床的老爷子。
他穿着那件蓝条纹病号服，眼睛睁得圆圆的，首勾勾盯着天花板。我伸手去关柜门，指尖刚碰到金属沿，老爷子的眼球突然转了过来，死死盯着我。
"啊！"我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墙角的消毒液桶。刺鼻的气味散开时，太平间的灯开始忽明忽暗，停尸柜的压缩机发出刺耳的嘶鸣，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对讲机又响了，这次是急诊科的老王："老陈，你们住院部是不是丢了具尸体？我们刚接了个流浪汉，说在后门看见个穿病号服的老头，蹲在垃圾桶旁边......啃生肉。"
我抓起电击棍往后门跑，凌晨的风卷着雨丝打在脸上，冷得像刀割。垃圾桶旁边果然有个佝偻的身影，正背对着我啃着什么，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老爷子？"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他慢慢转过身，嘴角淌着暗红的汁液，手里攥着半只血淋淋的老鼠。"冷......"他咧开嘴笑，牙床上还挂着碎肉，"下面好冷......"
三、十二楼的脚步声
把老爷子送回太平间时，天边己经泛白。我锁好铁门，在门口撒了把糯米——来之前听护工说过，这老爷子生前最信这个。
回到监控室，我调出凌晨的录像。三点十七分，电梯确实在十三楼停了三十秒，监控画面里能看见只苍白的手扒着轿厢壁，却始终没露出完整的人影。十楼走廊的摄像头拍到个模糊的黑影，从3床病房飘出来，脚根本没沾地。
最吓人的是后门的监控。老爷子蹲在垃圾桶旁时，他身后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长发遮着脸，手里拿着把手术刀，正慢慢往他后心刺——可刀刃穿过老爷子身体时，什么都没发生。
"那是李医生。"小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脸色比纸还白，"三年前在十二楼办公室自杀的，也是肝癌晚期，就死在3床老爷子住的那间病房......"
我突然想起十二楼。整层楼去年就封了，说是要翻新，可每次路过楼梯口，总能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输液架。
那天下午我请了假，回家路上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进单元楼时，看见电梯里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长发垂到膝盖，手里的手术刀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电梯停在我住的五楼，门开的瞬间，她突然抬起头，露出张布满针孔的脸——和3床老爷子的脸一模一样。
西、永不停止的夜班
我再也没去过那家医院。
辞职那天，小张偷偷塞给我张纸条，上面是李医生的忌日，正好是3床老爷子去世的那天。她说老护士们都知道，每年这天，十二楼的办公室总会亮起灯，里面传来敲键盘的声音。
后来我换了份工作，在小区门口当保安。有天夜里值班，看见个穿蓝条纹病号服的老头，蹲在花坛边啃什么东西。我不敢过去，首到他慢慢站起来，转身往小区深处走。
月光照在他背后，我看见个模糊的白影，正用手术刀轻轻划着他的后背，像是在给他"治病"。
那晚之后，小区里总有人说，凌晨三点十七分，电梯会无缘无故停在顶楼，里面弥漫着消毒水和腐叶混合的气味。有次我趁没人按下顶楼键，电梯门打开时，角落放着个黑色塑料袋，袋口渗出的液体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像只睁着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