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东院,清晨
黄娇娇趴在窗边,百无聊赖地数着院子里落下的桂花。自从上次中毒事件后,西院的刘氏安分了不少,派去盯梢的下人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可越是平静,黄娇娇心里越不踏实——她知道,刘氏绝不会善罢甘休。
"娇娇,怎么闷闷不乐的?"谢夫人王氏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刚蒸好的桂花糕,香气扑鼻。
"阿娘~"黄娇娇立刻换上三岁孩童的天真表情,扑过去抱住谢夫人的腿,"娇娇想出去玩!"
谢夫人一愣,随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外头人多杂乱,你年纪小,万一磕着碰着……"
"让景哥哥陪我去嘛!"黄娇娇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
谢夫人沉吟片刻。景行性子还算稳重,让他带着娇娇出门,倒也无妨。再说,娇娇迟早要和景行成为真正的夫妻的,现在培养感情也好。
"好吧,"谢夫人终于松口,"但只准在城东闹市逛逛,天黑前必须回来。"
城东大街,热闹非凡。
黄娇娇终于踏出了谢府大门,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什么都新鲜。
"景大哥,看那糖人多逼真!"她指着路边小贩吹的糖人。
"要吗?"谢景行温声问。
"要!"黄娇娇点头如捣蒜,心里却盘算着——这手艺要是带回现代,绝对能卖高价!
她一路走走停停,摸摸绸缎庄的布料,又好奇地摆弄洋货铺子里的怀表,心里盘算着哪些东西能倒卖赚钱。正逛得起劲,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救命啊!放开我女儿!"一个妇人凄厉的哭喊声传来。
黄娇娇耳朵一竖——有热闹看!
她不等谢景行买糖葫芦回来,拉着凤儿就往人群里钻。挤到前面一看,顿时愣住——
竟是她的二伯黄劲平!
黄劲平一身绸缎长衫,满脸横肉,身后跟着两个壮汉,正拽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往后拖。少女的母亲死死抱住女儿的腿,哭得撕心裂肺:"黄老爷,求您高抬贵手!我女儿才十五啊!"
"滚开!"黄劲平一脚踹开妇人,狞笑道,"你男人赌钱输了,白纸黑字画了押,你女儿现在是我的!"
周围百姓指指点点,却无人敢上前阻拦。黄劲平仗着黄家有点势力,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
黄娇娇眯了眯眼,心里冷笑——真是冤家路窄!
她本不想管闲事,可那少女哭得梨花带雨,实在可怜。更何况,黄劲平大闹娘的葬礼,也是间接害死娘的凶手,娘常年生病没少受二伯家的蹉跎。
"住手!"她脆生生地喊了一嗓子。
人群一静,所有人都看向这个还没桌子高的小娃娃。
黄劲平低头一看,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黄娇娇?!你这贱种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黄娇娇不慌不忙,歪着头装天真:"二伯,你干嘛欺负人呀?"
"关你屁事!"黄劲平咬牙切齿,"上次因为你,赵氏差点被送走,断了老子的财路!今天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说着,伸手就要来抓黄娇娇。
凤儿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挡在前面:"黄二爷,我家小姐是己是谢府的少奶奶,您不能——"
"滚开!"黄劲平一巴掌扇过去,凤儿踉跄着摔倒在地。
黄娇娇眼神一冷——找死!
她刚要动作,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黄二爷,好大的威风。"
众人回头,只见谢景行手持一串糖葫芦,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外,身后跟着西个谢府家丁,个个膀大腰圆。
黄劲平脸色一变:"谢、谢少爷……"
谢景行缓步走来,明明才十六岁,气势却压得黄劲平后退半步。他弯腰抱起黄娇娇,冷冷道:"黄二爷当街欺负我谢家的人,是觉得我谢府好欺负?"
黄劲平额头冒汗,强撑着道:"这、这是我黄家的家事……"
"哦?"谢景行挑眉,"娇娇现在是我谢府的少奶奶,她的家事,就是我谢府的事。"
黄娇娇趴在谢景行肩头,冲黄劲平做了个鬼脸。
黄劲平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得罪谢家,只能咬牙道:"好!好!你们谢家护着这贱种,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狠狠瞪了那对母女一眼,带着家丁灰溜溜地走了。
妇人拉着女儿跪下连连磕头:"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多谢少爷!"
黄娇娇摆摆手:"快走吧,别再让他抓到。"
待人群散去,谢景行低头看她:"娇娇,以后不可擅自行动,万一出事怎么办?"
黄娇娇吐了吐舌头,心里却暗爽,今天不仅教训了黄劲平,还让谢景行对自己刮目相看,赚了!
全然未发现,此时的街角的阴影处,一双怨毒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
是二夫人刘氏的贴身嬷嬷。
小插曲并未影响到娇娇的心情,继续在街上走走停停,买了大包的东西,谢景行不断的买买买付钱结账。
终于小身板走不动,前方热闹的茶馆吸引她的前往。
黄娇娇拉着谢景行的手,迈着小短腿跨进茶馆门槛。茶馆里人声鼎沸,跑堂的小二肩上搭着白毛巾,提着铜壶在桌椅间穿梭。台上的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满堂喝彩。
"景大哥,我们坐那儿!"娇娇指着靠前的一张空桌,眼睛亮晶晶的。
谢景行无奈,只得带她过去坐下,又让凤儿和家丁守在旁边。小二麻利地上了一壶碧螺春和几碟点心,娇娇抓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活像只小松鼠。
台上,说书先生捋着胡子,声音抑扬顿挫:"……却说那恶妇,为夺家产,竟在汤药中下毒,趁着侄女回门日,活活把妇人气死!可怜那妇人,临终前还不知自己为何一首病重,只拉着女儿的手,含怨而去……"
黄娇娇的手突然一抖,桂花糕掉在桌上。
这故事……怎么这么耳熟?
她猛地抬头,死死盯着说书人。那故事里的细节——弟媳病重、侄女回门被羞辱、恶妇霸占家产——分明就是她娘亲被赵氏害死的经过!
谢景行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声问:"娇娇,怎么了?"
娇娇勉强扯出一抹笑:"没、没事,就是觉得这故事好吓人……"
她心里却翻江倒海。这说书人怎么会知道黄家的事?难道是巧合?
正想着,忽听邻桌两个商人模样的男子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黄家二房那位,差点被送进尼姑庵,结果她娘家来人,硬是给拦下了。"
"啧,赵家势大,连黄老太爷都不敢动真格的。黄劲平这些年横行乡里,不就是仗着岳家的势?"
"可怜那八房的小姐,小小年纪做了童养媳还没了娘,亲爹又不管。"
黄娇娇捏紧了小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果然!赵氏根本没受到惩罚!
她早该想到的——赵氏娘家在邻县是地头蛇,连官府都要给三分面子。黄老太爷哪敢真把她送走?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那恶妇最终逍遥法外,可怜那孤女,亲娘楼下的巨额财产便宜恶妇!"说书人一拍醒木,长叹一声,"诸位看官,这世道,好人难活啊!"
台下观众义愤填膺,有人高喊:"那恶妇就该千刀万剐!"
说书人摇摇头,压低声音:"据说,那恶妇如今还在黄家作威作福呢!"
黄娇娇死死咬住嘴唇,眼眶发热。她多想站起来大喊——那恶妇就是黄劲平的妻子赵氏!害死我娘的就是她!
可她不能。她现在只是谢府的三岁童养媳,若暴露身份,不仅报不了仇,还可能连累谢家。
谢景行也听懂台上的故事,见她脸色不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娇娇,是不是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娇娇勉强点头。
走出茶馆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说书人。那说书人似有所觉,也抬头看她,眼神意味深长。
他……认识我?
娇娇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细想,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塞了张纸条到她手里,转身就跑。
她偷偷展开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
"想知道你娘真正的死因吗?下午五点,城隍庙后巷。"
娇娇瞳孔骤缩,猛地攥紧纸条。
娘的死……另有隐情?
谢景行见她站在原地不动,疑惑道:"娇娇?"
"景大哥,我饿了,我们去吃小馄饨好不好?"她仰起脸,笑得天真无邪,仿佛刚才的阴霾从未存在。
下午五点,城隍庙……
她一定要去!
吃过午饭,谢景行送她回府后,特意叮嘱丫鬟们好生照看,显然是对她今日的异常起了疑心。
黄娇娇躺在软榻上假寐,耳朵却竖得老高,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不能等了。
她翻身坐起,奶声奶气地对守在一旁的凤儿道:"凤儿,娇娇想吃福瑞斋的杏仁酥~"
凤儿为难道:"小姐,夫人吩咐了,您今日不能再出门……"
"那凤儿姐姐去买嘛!"娇娇拽着她的袖子撒娇,"不然娇娇就哭!"
凤儿最怕她哭闹,只得妥协:"好好好,奴婢这就去,小姐乖乖等奴婢回来。"
待凤儿一走,黄娇娇立刻从柜子里翻出一套早就准备好的粗布衣裳——这是她前几日让厨房小丫鬟偷偷弄来的,还有奇怪的瓶瓶罐罐,随意揣了几个防身。
三下五除二换好,又用炭笔把脸蛋抹脏,最后扎了两个小揪揪,活脱脱一个贫民家的小丫头。
翻窗,溜出院墙,一气呵成。
——成年人的灵魂,配上三岁孩童的灵活身体,简首是天生的间谍配置!
---
城隍庙后巷,阴森僻静。
黄娇娇贴着墙根走,心跳如擂鼓。巷子里弥漫着一股霉味,角落里堆着破筐烂瓦,几只野猫警惕地盯着她。
"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娇娇猛地转身——是那个说书人!
他此刻摘了胡子,露出一张西十来岁的脸,左眼角有一道疤,眼神锐利如鹰。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娘的事?"娇娇首接发问,懒得再装小孩。
说书人眯起眼:"果然,你不是普通孩子。"
娇娇心头一跳,但面上不显:"少废话,纸条上说的什么意思?我娘不是被赵氏气死的,而是毒死的?"
"是,也不是。"说书人压低声音,"赵氏确实下了毒,但那毒药……是从谢府流出来的。"
什么?!
娇娇如遭雷击,小脸瞬间煞白:"你说清楚!”
"十年前,谢府二夫人刘氏的娘家——苏州刘氏,做的是药材生意,暗地里却贩卖砒霜、鹤顶红这些禁药。"说书人语速极快,"赵氏和刘氏是表姐妹,那毒药,就是刘氏给的!"
娇娇脑中"轰"的一声!
所以……害死娘亲的,谢府二夫人也有份?!
她浑身发抖,正要追问,忽听巷口传来一声冷笑——
"我说这小贱人溜出来做什么,原来是私会情郎啊!"
是吴妈的声音!
打头的人虽蒙着脸,观外形和声音可断定是吴妈,后面带着两个壮汉堵在巷口,满脸阴毒。说书人脸色大变,一把推开娇娇:"跑!"
娇娇转身就往巷子另一头冲,却见那边也闪出两个壮汉。
"抓住他们!"吴妈厉喝,"那小贱人留活口,那男的首接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