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天者号」平稳地航行在返回玉阙仙舟的星轨上。浩瀚无垠的宇宙之海,此刻呈现出一种深邃的静谧。巨大的星云如同凝固的彩色瀑布悬挂在远方,冰冷的星辰如同碎钻般永恒闪烁。引擎低沉的嗡鸣是这片寂静中唯一的背景音,规律而安稳,如同宇宙的心跳。
符玄坐在副座上,紫罗兰色的眼眸倒映着舷窗外的星海。她的小手捧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玉盒——这是临行前阮·梅托艾丝妲转交的“伴手礼”。盒子里并非“灵感点心”,而是几块做成猫猫糕形状的能量晶石,散发着温和的生命能量波动,旁边还蜷缩着一只小小的、半透明的、如同糯米团子般的“雪糕”幼体,正在盒子里打着小呼噜。阮·梅的留言很简单:“一点‘灵感’的种子,或许对推演有帮助。‘雪糕’很安静,不占地方。”
符玄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雪糕”软乎乎的身体,小家伙只是扭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咪呜”声,继续沉睡。她嘴角忍不住弯起,将玉盒珍重地放在膝上。空间站的一切,从惊心动魄到温馨有趣,都让她回味无穷。
竟天则显得更加沉默。他靠在主控台前,木制机巧手的手指间无意识地捻动着一枚特制的铜钱。铜钱表面流转着淡淡的星辉,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模拟宇宙的经历,尤其是阿哈那癫狂的自我揭露和充满恶意的“注视”,如同冰冷的烙印,深深印在他的意识深处。星神…远比卜算古籍中记载的更加莫测,更加…危险。窥探天机,有时窥见的,或许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渊。
“师父,”符玄注意到竟天不同寻常的沉默,轻声问道,“还在想模拟宇宙的事吗?那位…‘欢愉’的星神…”
竟天手中的铜钱停止了转动,他抬眼看向舷窗外的深邃,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小短腿,记住,有些‘知识’,本身就是一种诅咒。知道得越多,越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和…宇宙的恶意。”他顿了顿,木手指了指符玄膝上的玉盒,“阮·梅的‘种子’理论是对的。生命有其韵律,有其‘势’。强求不属于自身位格的力量或理解,只会招致灾祸。阿哈…祂就是最大的例子,祂的存在本身,就是宇宙对‘求知欲’最恶毒的嘲讽。”
符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抱紧了膝上的玉盒,里面的“雪糕”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又“咪呜”了一声。就在这时——
嗡……
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和谐的震颤感,如同冰冷的触须,悄无声息地拂过「窥天者号」的能量护盾。
不是物理冲击,也不是能量攻击,更像是…空间本身在发出无声的呻吟?引擎的嗡鸣声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扭曲,变得滞涩而空洞。舷窗外,原本璀璨瑰丽的星海,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无形的、灰蒙蒙的薄纱。那些闪烁的星辰并未消失,但它们的光芒却急剧地黯淡下去,仿佛被某种力量吸走了所有的活力与热情,只剩下冰冷、死寂的轮廓。远方那色彩斑斓的星云,其瑰丽的色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如同老照片般泛黄、模糊,最终化为一片片凝固的、毫无生气的灰白剪影。
整个宇宙,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无声的“褪色”仪式,从生机勃勃的画卷,迅速衰败成一幅巨大而绝望的、只有黑白灰的素描。
“师父!”符玄惊呼出声,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这种恐惧并非面对毁灭军团的狂暴,也非遭遇波提欧时的紧张,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绝望!仿佛生命的意义、存在的价值,都在这一刻被无情地抽空、否定!她怀里的“雪糕”也似乎感受到了这灭顶般的压迫感,蜷缩得更紧,发出细微的、如同哀鸣般的“呜呜”声。
竟天的反应比符玄更快!在空间异变出现的刹那,他眼中精光爆射!木制机巧手闪电般探出,数十枚闪烁着不同光泽的特制铜钱如同被惊醒的蜂群,瞬间从他宽大的袖袍中激射而出!这些铜钱并未攻向任何目标,而是以惊人的速度环绕着整个「窥天者号」星槎,凌空布下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立体卦象阵法!
“坤元载物,艮山不动!归藏无极,万法皆空!”竟天口中急速念诵着古老的卦辞,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凝重!他全身的卜算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阵法之中!
“坤元载物,艮山不动!归藏无极,万法皆空!”竟天口中急速念诵着古老的卦辞,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凝重!他全身的卜算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阵法之中!
嗡——!
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旋转卦爻构成的半透明能量场瞬间张开,将「窥天者号」牢牢包裹在内!这阵法并非防御物理冲击,其核心奥义在于“藏匿”与“隔绝”——将星槎的存在感、能量波动、乃至内部的生命气息,最大程度地从当前空间中“抹除”、“归藏”!
阵法成型的瞬间,符玄感觉那股几乎要让她窒息的、源自生命本能的绝望感骤然减轻了许多,仿佛星槎成为了这片褪色死寂宇宙中唯一一个尚存微弱气息的孤岛。但即便如此,阵法护罩的外壁,正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仿佛被无形的强酸腐蚀!竟天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额角渗出大颗的冷汗,木制机巧手因为过载的能量输出而微微颤抖,散发出更浓的木质焦香。这“归藏阵”消耗之大,远超之前对抗毁灭军团!
“别出声!收敛心神!连呼吸都给我放轻!”竟天通过精神链接,厉声警告符玄,声音在她脑海中炸响。
符玄立刻屏住呼吸,连怀里的“雪糕”都死死捂在胸口,不敢让它发出半点声响。她紫眸圆睁,死死盯着舷窗外那令人心悸的褪色宇宙。
就在前方,那片被涂抹成纯粹灰白色的星云剪影深处,一个身影,缓缓地“浮现”出来。
之所以说是“浮现”,是因为她并非从超空间跃出,也不是高速飞行而来。她就那样静静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那里,仿佛她本就属于那片灰白,是那片死寂宇宙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