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云州总笼着层薄雾,姜妍妘撑着伞站在隆盛大厦的废墟前。瓦砾堆里,蓝丝蔷薇在雨水冲刷下愈发娇艳,花瓣上的水珠折射出彩虹,恍惚间竟与谚翊眼底的星光重叠。陈江递来个防水铁盒,表面的太阳标志己被腐蚀,露出底下用蓝丝绣的蔷薇暗纹。
“搜救队在通风管道夹层找到的。”陈江的声音带着不忍,“应该是他……最后的东西。”
铁盒开启的瞬间,薰衣草香混着硝烟扑面而来。姜妍妘颤抖着翻开皮质日记,扉页是张泛黄的照片——少年谚翊站在纺织厂门口,身旁的阮月英笑得温柔,背景墙上“还我蓝天”的标语被雨水晕染。第一页的日期是1996年7月13日,字迹带着未干的泪痕:
【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们说这是矿难,可我在她口袋摸到半截蓝丝发绳,和纺织厂泄漏那天阮阿姨系的一模一样。复仇的种子,大概就是此刻种下的吧。】
雨丝飘进伞沿,打湿了1998年的记录:【偷偷跟着隆盛的卡车,在郊外发现防空洞。里面关着和我一样的孩子,他们叫我们“实验品”。原来妈妈用命换我活着,是让我成为捅破黑暗的刀。】 姜妍妘的手指抚过字迹凹陷处,仿佛触到少年掌心的茧。
翻到2023年那页时,夹在其中的蓝丝书签飘落——那是她遗落在纺织厂的发绳。文字突然变得温柔:【她今天又在研究阮阿姨的日记,睫毛在阳光下投出蝴蝶翅膀的影子。原来复仇之外,还有人能让我想起清河镇的春天。】 姜妍妘捂住嘴,泪水砸在纸页上,晕开了那句被反复描摹的“原来复仇不是活着的全部”。
最后一篇停在终局之战前夜,字迹潦草却坚定:【如果我回不来,请把日记交给她。别告诉她,我偷偷在孤儿院后山种了蓝丝蔷薇;别告诉她,每次看她追查真相的背影,我都想带她逃离这一切;更别告诉她……】 后半句被水渍洇开,却在紫外线照射下显形:【我后悔没早说,我爱她,无关复仇,只关余生。】
雷声碾过云层,姜妍妘蜷缩在废墟的断壁下,任由雨水混着泪水冲刷脸颊。她想起谚翊总在她专注研究时,默默将凉掉的咖啡换成热茶;想起他说“等一切结束”时,眼底转瞬即逝的期待;想起爆炸前他将她推进密道的力道,分明藏着不舍与决绝。
铁盒底部还压着张手绘地图,孤儿院后山的标记旁画着小小的蓝月亮。姜妍妘跌跌撞撞奔向那里,泥泞的山路尽头,整片山坡的蔷薇正在雨中盛放。花簇间系着无数蓝丝缎带,每条都写着未寄出的话:【想和你去看南极的极光】【等蔷薇开遍云州,就告白】【其实,我更想做守护你的光】。
最粗壮的蔷薇枝上挂着枚蓝月亮吊坠,与她颈间的那枚完美契合。吊坠背面刻着:【给我的小月亮,若你看到这些,说明我己变成照亮你的星光。不必回头寻找,因为我在每朵盛开的蔷薇里,在你未来的每个清晨与黄昏。】
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为蔷薇镀上金边。姜妍妘摘下颈间吊坠,双月合璧的刹那,所有缎带无风自动,在空中拼成谚翊的笑脸。她终于明白,他的复仇从不是孤身赴死的绝望,而是赌上一切为她铺就的生路;那些未说出口的情愫,早己化作蓝丝蔷薇的根,在黑暗中默默生长。
云州的夜空升起第一颗星时,姜妍妘将日记埋入花根。泥土覆盖的瞬间,所有蔷薇同时绽放,幽蓝的光海中,她听见谚翊的声音在风里轻响:【去活吧,替我们看遍这人间的光。】
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监控屏突然亮起红光,显示“谚翊基因样本”产生变异。培养舱中的蓝丝蔷薇轻轻颤动,花瓣上的水珠滚落,在地面映出少年微笑的倒影。屏幕右下角弹出匿名邮件,正文只有一行字:【故事的终章,或许是重逢的序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