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锈的铁门在身后合拢时，艾莉亚闻到了混杂着龙涎香与血腥味的空气。银焰在她肩头炸开毛发，爪子刺破了斗篷的丝绒衬里。
"放松点。"铁须大叔压低声音，矮人的络腮胡里编入了发光苔藓，在昏暗的地下通道里像一团移动的鬼火，"黑市规矩——不问来历，不记面孔。"
艾莉亚摸了摸贴身的魔法布料，二十匹防护织物被压缩成手掌大的方块，藏在她的束腰暗袋里。这是系统新解锁的"空间折叠"功能，代价是她现在每次呼吸都能感觉到布料边缘硌着肋骨。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水晶吊灯将地下溶洞照得如同白昼，百余张铁面具在拍卖厅浮动。艾莉亚接过侍者递来的狐狸面具，指尖触到某种冰冷的机械结构——面具内侧布满细小的齿轮，会随佩戴者表情微微转动。
"第47号拍品。"拍卖师敲响铜钟，他脸上的青铜面具延伸出六根机械触须，"来自东海岸的人鱼鳔，制作隐身斗篷的核心材料！"
银焰突然咬住艾莉亚的耳垂。顺着狐狸的视线，她看到展台上玻璃罐里漂浮的灰白色器官——那根本不是鱼鳔，而是一颗萎缩的人类心脏，表面布满闪着磷光的鳞状物。更可怕的是，当拍卖师的机械触须碰到玻璃罐时，心脏突然跳动了一下。
"别看。"铁须拽着她转向酒水区，"黑市有些东西知道得越少越好。"
艾莉亚的玫瑰项链突然发烫。她假装整理领口，发现金属玫瑰正在渗出蓝色液体，迅速在皮肤上形成微型符文——正是防护布料上的基础图案。与此同时，银焰的瞳孔分裂成双瞳，喉咙里滚出两个神族音节："警惕...陷阱..."
狐狸的异常只持续了三秒，但足以让艾莉亚后背沁出冷汗。她刚要询问，拍卖师突然提高了嗓门：
"临时追加的神秘拍品！"机械触须挥舞间，一个笼子被推上展台，里面蜷缩着长有鱼鳃的少女，"深海与人类的混血儿，歌声能让船只迷失——"
银焰从她肩头一跃而起，化作银光扑向笼子！艾莉亚的心脏几乎停跳，却在下一秒看到狐狸只是叼回了她刚才掉落的邀请函。拍卖厅里没人注意到这小小的插曲，除了坐在前排的那个黑袍人——他转过头时，面具眼洞中闪过教廷执法者特有的红光。
"该我们了。"铁须推着她走向登记处，"记住，报价时摸左耳是真价，右耳是虚价。"
艾莉亚的魔法布料作为"第51号拍品"登场时，全场响起了带着回音的窃窃私语。当拍卖师用匕首刺向悬浮的布料被无形屏障弹开时，某个包厢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起拍价一百金币！"
第一个举牌的是个穿孔雀蓝外套的男人，他手套上的金线刺绣让艾莉亚想起白桦小姐的着装风格。竞价很快飙升到三百金币，铁须紧张地捏着她的袖口——这己经超过她们预估的最高价。
"五百。"前排黑袍人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相互摩擦。当灯光扫过他举牌的右手，袖口露出一截银灰色的机械义肢——教皇厅高阶执事的标准配置。
银焰在艾莉亚膝头颤抖，不是出于恐惧，而是某种压抑的兴奋。狐狸的爪尖刺破她的裙子，在皮肤上划出细小的神族文字。艾莉亚悄悄低头，读出了那些发光的字迹："他...想要...启动...遗迹..."
"七百金币！"孔雀蓝外套的男人再次举牌，这次他摘下面具露出一角苍白的脸——正是黑铁商会的克劳德。
拍卖厅突然安静得可怕。黑袍人的机械手发出"咔嗒"轻响，六根细如发丝的金属线从指尖射出，在空气中组成一个三维的星辰领地图案："一千金币，外加...免除领主府今年的什一税。"
艾莉亚的血液瞬间冻结。这不仅代表对方认出了她的身份，更意味着教廷己经将星辰领地纳入重点监控名单。铁须在桌下猛掐她的大腿，矮人的眼神明确传达着"见好就收"。
"成交。"她听见自己说，声音飘忽得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黑袍人没有上前验货，只是将一个小巧的铜匣推过桌面。当艾莉亚触碰匣子时，内侧的机关自动弹开，露出排列整齐的黑金币——每一枚都印着教廷的齿轮十字，边缘泛着诡异的蓝晕。
"教皇陛下期待您的...下一项发明。"黑袍人俯身时，机械义肢发出液压装置特有的嘶鸣。某种冰冷的触感擦过艾莉亚手腕，等她回过神，发现银焰正舔舐她皮肤上刚刚浮现的神族文字，而那些字迹正在迅速消退。
领取交易凭证的后厅比主会场更加阴森。铁须被拦在门外，艾莉亚独自面对三个戴鸟嘴面具的公证人。他们用长针取走她的一滴血滴在契约上，血珠竟然悬浮在羊皮纸表面，形成微小的玫瑰形状。
"有趣。"中间的公证人声音嘶哑，"星辰家的血脉居然还能激活古契约。"他突然抓住艾莉亚的手腕，"小姑娘，你母亲有没有教过你怎么关闭'门'？"
银焰的尖牙瞬间刺入公证人的手腕。鸟嘴面具下传来非人的嘶叫，被咬伤处没有流血，而是渗出蓝色的机械润滑油。另外两个公证人立刻扑上来，却被艾莉亚身上突然爆发的防护符文弹开——她这才发现贴身藏的魔法布料己经自动展开，像第二层皮肤般包裹住她。
"告诉莉莲·白桦。"受伤的公证人退到阴影里，声音变成了标准的机械合成音，"第七实验室的样本...还活着。"
艾莉亚冲出后厅时，铁须正用战斧抵着三个守卫的喉咙。矮人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二话不说拽着她奔向紧急通道。银焰跑在最前面，每经过一个拐角就吐出一小团银焰烧毁身后的追踪符文。
他们从废弃井口爬回地面时，暮色己经笼罩城市。艾莉亚瘫坐在芦苇丛中，黑袍人给的铜匣突然自动打开。除了金币，底层还藏着一片晶莹的蓝色薄片——正是母亲实验室用来储存全息影像的记忆晶体。
"别看！"银焰一爪子拍飞晶体，但为时己晚。艾莉亚己经看到晶体落地时投射出的片段：母亲站在某个巨大的机械门前，怀里抱着一只银白色的小狐狸，而门上的计时器显示——距离门开启还有"7天"。
更可怕的是，今天的日期刚好与影像中的计时器吻合。
回到城堡后，艾莉亚在浴缸里泡了三遍才去掉身上的黑市气味。当她擦着头发走进卧室，发现银焰正蹲在窗台上凝视东南方——黑铁商会总部所在的方向。夜风吹拂间，狐狸的毛发根根竖起，在月光下形成类似神族文字的图案。
"你知道那扇门是什么。"艾莉亚不是提问，而是陈述。
银焰转过头，金瞳中流转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狐狸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铁须大叔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个精致的檀木盒："刚才有个蒙面小孩送来的。"矮人不安地搓着手指，"盒子上...有深海的气息。"
艾莉亚用拆信刀挑开盒盖。里面没有爆炸物或毒虫，只有一张烫金邀请卡，上面印着母亲实验室门上的那种警告标志。当她翻到背面，落款处的火漆印让她浑身发冷——那是只六眼怪物的简笔画，下方用神族文字写着"深海之眼"。
邀请卡内容很简单：
「明日黄昏，钢铁之城地下三层，带上狐狸和玫瑰。
——你母亲的朋友」
银焰突然发出近似呜咽的声音。艾莉亚低头看去，发现狐狸正死死盯着邀请卡角落的某个印记——那是用隐形墨水画的微型图案，只有在月光下才能看清：一只机械手握着银焰的尾巴。
"不要去。"银焰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成熟，带着跨越时空的沧桑，"那是...弑神者的标记。"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在闪电照亮的瞬间，艾莉亚分明看到庭院里的玫瑰全部转向东南方，花瓣上浮现出与黑袍人机械手上相同的符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