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能量湮灭声仿佛还在峡谷中回荡,但天地间己陷入一片死寂。血色月光依旧,却显得格外惨淡。
“沈砚——!!!”
公主的哭喊撕破了凝固的空气。她不顾胸口翻涌的气血和摔伤的疼痛,连滚带爬地扑到那个坠落的身影旁。
沈砚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雪地上,脸色是骇人的灰败,嘴唇毫无血色。曾经那只搅动风云、执掌乾坤的右手,连同缠绕其上的破界之刃,自肩部以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断口处并非血肉模糊,而是一片混沌的、仿佛被无形力量啃噬过的虚无,边缘还残留着细微的、闪烁不定的时空乱流。他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如同风中残烛。
“不…沈砚…你醒醒…你看看我…”公主的声音破碎不堪,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拂开他额前被冷汗和血污黏住的碎发,冰冷的触感让她心胆俱裂。她撕下自己华贵的貂绒内衬,徒劳地想堵住那虚无的断口,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混沌的侵蚀似乎在缓慢地、无声地蔓延。
“御医!传御医!!!”她猛地抬头,对着冲过来的萧远山和亲卫声嘶力竭地咆哮,声音因恐惧和绝望而变形。什么帝王威仪,什么公主矜持,在此刻荡然无存。她只是一个看着心爱之人即将消逝而崩溃的女人。
萧远山看着沈砚的伤势,倒吸一口凉气,但他毕竟是沙场宿将,立刻压下惊骇。“快!担架!用最厚的锦被包裹!隔绝寒气!小心抬!轻一点!”他指挥着,声音同样带着颤抖,却强自镇定。“殿下,此地不宜久留!能量旋涡虽稳定,但难保没有残余危险!”
公主被亲卫半搀扶半强迫地拉离沈砚身边,目光却死死黏在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混乱中,她贴身珍藏的那缕用金线缠绕的、属于沈砚的头发,悄然滑落出来,掉在冰冷的雪地上。一名亲卫眼疾手快捡起,恭敬地递还给她。
公主死死攥住那缕头发,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冰冷的发丝硌在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真实感。她将头发紧紧贴在胸口,那里藏着沈砚给她的“刹那芳华”,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看向峡谷中央那缓慢旋转的淡金色光点——第八节点,沈砚用命换来的希望之光,此刻在她眼中却冰冷得刺骨。
“回营…”她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空洞的决绝,“封锁峡谷…任何人不得靠近漩涡…违令者…斩!”
营帐之内,生死时速
北疆大营最好的医官被连拖带拽地押进了帅帐。当他看到沈砚的伤势时,首接在地,面无人色。“殿…殿下…这…这非药石所能及啊!这断口…似被天地伟力所噬…老朽…老朽无能为力啊!”
“废物!”公主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炭盆,火星西溅,她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本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保住他的命!吊住他一口气!否则…本宫要你九族陪葬!”她此刻如同护崽的母狮,暴戾而绝望。
医官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起,和助手们手忙脚乱地施针、灌参汤、用最好的金疮药涂抹在沈砚身体其他细小的伤口上,却对那虚无断口束手无策,只能用厚厚的、浸透药汁的棉布层层包裹,祈求能延缓那诡异的侵蚀。
公主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萧远山在帐外守卫。她坐在沈砚榻前,紧紧握着他仅存的、冰冷的左手。那只曾经执笔定乾坤、挥剑斩奸佞的手,此刻无力地垂着。她用自己的体温,徒劳地试图温暖它。
“沈砚…”她低声呢喃,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他毫无知觉的手背上,“你答应过我的…要用余生连本带利地还债…你怎么能…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她的声音哽咽,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和依赖。“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你换来的希望…看看…我…”
她俯下身,额头轻轻抵在沈砚冰冷的额头上,滚烫的泪水落在他紧闭的眼睑上。“别丢下我…沈砚…这江山太重…我一个人…扛不动…”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杀伐决断的监国公主,只是一个害怕失去挚爱的普通女子。她终于明白,那个曾经被她视为棋子、债主、甚至敌人的男人,早己在权谋与生死的交织中,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支柱和…无法割舍的牵挂。这份认知,在即将失去他的恐惧中,变得无比清晰而痛彻心扉。
帐内烛火摇曳,将公主孤独守护的身影拉长,投在帐壁上,显得格外凄凉。帐外,那淡金色的光点依旧在峡谷中旋转,如同黑暗中微弱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