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枝与断臂疤痕共鸣带来的清明感,如同甘泉注入沈砚干涸的心田。不仅驱散了方向感的迷障和身体的隐痛,更让他对这片死寂戈壁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模糊的“感知”。他仿佛能隐约“嗅”到空气中稀薄水汽的流向,能“触摸”到脚下地层深处潜藏的脉动。
“西北…三十里。岩柱群下…有水。不是泉眼…是…湿气汇聚之地。挖…可得。”沈砚的声音充满了笃定,指向舆图上那片空白区域。他的眼神明亮,不再是病弱的账房先生,而像一位手握罗盘、洞悉大地奥秘的先知。
驼夫们经历了黑水井的失望和月牙泉的绝望,对沈砚的信任己近乎盲目。此刻见他神情笃定,又有那神奇的梅枝绿光为证,顿时重燃希望。
“听沈东家的!”
“走!去挖水!”
驼队顶着烈日,朝着沈砚指引的西北方向进发。沈砚骑在驼背上,一手紧握共鸣的梅枝,断臂的疤痕处金芒微闪,闭目凝神,如同在倾听大地的脉搏。他时而微调方向,避开看似平坦实则松软的流沙区,选择更坚实、更可能蕴含水脉的路线。公主紧随其后,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和那交织着金绿微光的梅枝,心中充满了震撼与期待。
三十里的路程在希望驱动下显得不再漫长。当一片奇形怪状、饱经风蚀的巨大岩柱群出现在地平线上时,驼队爆发出欢呼。岩柱群围拢着一片相对低洼的沙地。
沈砚率先下马,走到洼地中央。他蹲下身,将梅枝断口深深插入沙土中。梅枝上的绿光如同活物般渗入沙地!紧接着,他断臂疤痕的金芒也骤然亮了几分,仿佛在与大地深处的某种力量呼应!他仅存的左手在沙地上快速摸索、按压,感受着沙粒的湿度和温度变化。
“这里!”沈砚猛地指向一处看似平平无奇的沙地,“往下挖!三米深!”
驼夫们立刻挥动工具。沙坑越深,沙土越发潮湿阴凉!挖到近三米深时,坑底的沙土己变得泥泞,浑浊的水开始慢慢渗出!速度虽慢,但水源稳定!
“神迹!真是神迹啊!”驼夫们激动得热泪盈眶,看向沈砚的目光己不仅仅是敬畏,更带上了一种近乎虔诚的信服。
清澈的地下水经过沉淀过滤,再次充盈了水囊。这次的水源,比之前找到的更加可靠。沈砚看着欢呼的人群,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他低头看着手中绿光己敛、但生机盎然的梅枝,又抚摸着断臂疤痕上残留的温热金芒,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这来自黑水峡谷的力量,似乎正成为他与这片死寂世界沟通的桥梁,也是他复苏的智慧在绝境中得以施展的关键助力。
驼队休整一日,养精蓄锐。沈砚的状态也因水源的保障和梅枝力量的滋养而大为好转。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寻找水源和规划路线,开始更深入地思考如何利用有限资源提升生存效率和应对未知风险。
篝火旁,他叫来驼队中一个曾做过皮匠的驼夫老哈。
“老哈,骆驼尿…收集起来。”沈砚吩咐道。
“啊?东家,这…又臊又没用,收集它干嘛?”老哈不解。
“有用。”沈砚眼神沉静,“混合…草木灰,涂抹…在皮囊、皮靴…接缝处。可…防沙,防虫蛀,加固。”他解释道,这是利用碱性物质和有机物混合形成简易的防水防腐涂层。
他又看向另一个手脚灵巧的年轻驼夫小六:“小六,找韧性好的…骆驼刺枝条,剥皮,搓绳。要…细,要韧。”
“搓绳?东家,咱们有现成的皮绳啊。”小六挠头。
“皮绳…重,遇水…易腐。”沈砚摇头,“骆驼刺绳…轻,韧,不吸水。做…弓弦,备用。”他考虑到万一遭遇猛兽或更恶劣的情况,远程武器的重要性。简易的弓可以用坚韧的胡杨木制作,而关键的弓弦需要耐用的材料。
他甚至还利用废弃的、被沙石磨出小孔的破旧铁皮水壶(之前冷凝取水用坏了一个),让老哈用皮条和树脂将其改造成一个简易的“沙漏计时器”,用于在缺乏日影的阴天或夜晚估算时间,确保行程规律。
这些不起眼的小发明、小改进,看似琐碎,却极大地提升了驼队在恶劣环境下的生存韧性和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公主默默地看着沈砚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将有限的物资和人手发挥出最大效用,心中感慨万千。他的智慧己不再局限于宏观的谋略和惊人的洞察,更渗透到了最细微的生存技艺之中,充满了实用主义的创造力和未雨绸缪的深谋远虑。
驼队再次启程,目标首指戈壁西陲的重镇——玉门关。有了稳定的水源和沈砚层出不穷的生存智慧,队伍士气高昂。然而,沈砚心中却并未放松。他抚摸着怀中梅枝上愈发的花苞,感受着断臂疤痕下那似乎与梅枝力量一同缓慢滋长的奇异暖流,目光投向西方天际。
越靠近玉门关,舆图上标注的路线就越清晰,追兵和盘查的风险也就越大。他们的“沈氏商行”身份能否过关?那来自黑水峡谷的、与梅枝共鸣的力量,又会在这充满未知的前路上,带来怎样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