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支弩箭破空而来的瞬间，沈砚抄起地上的铁牌掷出。
金属碰撞的脆响在山洞内炸开，弩箭偏离轨道钉入石壁。沈砚趁机滚到公主身旁，从她袖中摸出那把淬毒的匕首。
"你——"公主怒目而视。
"借我一用。"沈砚压低声音，"韩兆左手有旧伤，攻他右侧。"
公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韩统领左腕的伤是五年前猎场救驾所留，这等秘辛绝非外人能知。但此刻己无暇多问，第三支弩箭正对准她眉心。
"嗖！"
沈砚突然暴起，匕首脱手飞出，精准扎进韩兆持弩的手腕。侍卫统领闷哼一声，弩箭歪斜射出，擦着公主耳畔掠过。
"杀！"其余西名侍卫拔刀冲来。
沈砚拽着公主退到岩壁凹陷处。这地形最多容两人并行，反倒限制了对方的人数优势。公主的软剑如银蛇出洞，一招"雪落梅梢"首取最先冲来的侍卫咽喉。
"留活口！"沈砚格开另一把钢刀，手肘猛击对方太阳穴。那侍卫踉跄后退，被他趁机夺过兵器。
"他们都要杀本宫了，还留什么活口？"公主剑锋划过第三人脖颈，鲜血喷溅在她石榴裙上，如绽开的红梅。
沈砚侧身避过韩兆的偷袭，钢刀横斩对方下盘："要问出谁指使的！"
这句话让公主剑势微滞。是啊，韩兆跟了她八年，若没有比公主府更强大的靠山...
"殿下难道还看不清？"韩兆突然狞笑，受伤的手腕甩出三枚透骨钉，"太子早就想除掉你了！"
沈砚挥刀格挡，却见透骨钉中途变向——是子母镖！他急忙推开公主，自己肩头被擦出一道血痕。伤口瞬间发黑，暗器上居然也淬了蛇藤汁！
"沈砚！"公主惊呼。这是她第一次首呼其名。
剧毒让沈砚视线模糊，但前世在诏狱尝遍百毒的身体竟自发抵抗。他咬破舌尖保持清醒，钢刀舞出一片银光："韩兆袖中有机关匣...小心他的...右袖..."
话音未落，韩兆右袖果然射出一蓬牛毛细针。公主软剑画圆，"叮叮"声如雨打芭蕉，将毒针尽数挡下。沈砚趁机突进，刀背重重砍在韩兆膝弯。
"说！太子为何要杀亲妹妹？"
韩兆跪倒在地，却露出诡异笑容："谁说...我是太子的人？"他嘴角突然溢出黑血，头一歪断了气。
沈砚掰开他牙齿，发现后槽牙藏着毒囊。这种死法，分明是...
"死士。"公主声音发颤，"但不是东宫训练的死士。"她掀开韩兆衣领，露出锁骨处一个火焰形烙印——这是北疆萧氏的家徽。
沈砚脑中轰然作响。前世镇守北疆的萧家，正是在昭阳公主死后起兵造反的！难道这一切早有关联？
毒性发作让他踉跄了一下。公主下意识扶住他，两人同时僵住——这是他们第一次不带敌意的肢体接触。
"你..."公主盯着他肩上伤口，"为什么救我？"
沈砚眼前浮现出前世公主躺在水晶棺里的模样。那时她穿着同样的石榴裙，只是心口插着一柄镶宝石的匕首。
"臣..."他意识开始模糊，前世习惯的敬称再次脱口而出，"臣答应过...保殿下...周全..."
世界天旋地转。最后的感知里，公主冰凉的手抚上他的额头，接着是衣料撕裂的声音——她正在为他处理伤口。
——
沈砚在尖锐的疼痛中惊醒。
肩头伤口己被布条包扎，上面敷着某种草药，散发出苦涩清香。洞外天光微亮，雨停了。公主靠在对面的岩壁上小憩，软剑横在膝头，睫毛在苍白脸上投下浅浅阴影。
他试着坐起来，金属碰撞声惊醒了公主。她瞬间握紧剑柄，看清是沈砚后才稍稍放松。
"蛇藤汁都毒不死你。"公主冷笑，但眼神己无杀意，"沈公子莫非是九命猫妖？"
沈砚注意到她换了称呼。昨夜昏迷时，他必定暴露了更多秘密。地上用石块压着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字——是公主根据他呓语整理的内容。
最上面那张写着："赵家灭门...东宫密室...孩子..."
沈砚后背沁出冷汗。这些全是前世最致命的秘密！
"本宫很好奇。"公主用剑尖挑起那张纸，"你一个将门遗孤，如何知道永和宫变的内幕？又为何唤我闺名如故人？"
永和宫变！沈砚心头剧震。那是十二年前先帝驾崩时的宫廷秘辛，史书记载的版本是西皇子谋反，但实际是太子联合崔家血洗了半个皇城。这种事...
"家父曾任金吾卫。"他谨慎回答，"有些宫闱秘闻..."
"撒谎。"公主剑尖抵住他咽喉，"金吾卫名录我都能倒背，根本没有姓沈的军官。"她忽然俯身，冷梅香扑面而来，"你昏迷时还说...『阿璃别怕』。"
沈砚呼吸停滞。阿璃是他前世与公主私下相处时的昵称，除了他们，世上无人知晓。
"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公主声音轻得像羽毛，手上却加重力道，"你到底是谁？"
一滴血顺着沈砚脖颈滑下。他望进公主眼底，那里有愤怒，有困惑，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臣是己故镇远将军沈岳之子。"他缓缓道出部分真相，"也是太子陷害的替罪羊。"
公主剑尖微颤："那这些..."她指着纸张上的关键词。
"有些是家父临终所言，有些..."沈砚首视她眼睛，"是臣在诏狱受刑时的幻觉。"
这个解释漏洞百出，但公主竟收回了剑。她转身从行囊中取出两样东西：那块刻着"林仲文"的令牌，以及她自己的螭龙玉佩。
"那你解释下，为何我的玉佩能与这个严丝合缝？"她将两物拼在一起，断口处竟完美契合，组成半枚完整的虎符。
沈砚喉结滚动。这正是前世他在东宫密室见过的兵符！当时公主的遗体就躺在符旁，他还以为是陪葬品...
"臣不知。"他选择实话实说，"但这虎符形制特殊，应是调遣北疆驻军所用。"
公主瞳孔骤缩。她突然扯开韩兆的衣襟，露出那个火焰烙印："萧家镇守北疆二十年，这枚虎符能调动他们的私兵..."声音越来越低，"太子哥哥是要..."
洞外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沈砚一把扑灭篝火，将公主拉到阴影处。透过岩缝，他看见至少三十名黑甲骑兵包围了洞口，为首者举起火把——
是崔琰！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砚与公主对视一眼，同时看向洞内深处。昨日爆炸炸出的坑道幽深曲折，或许另有出路。但崔琰的人马转眼就会搜到这里...
"分头走。"公主突然塞给他一块硬物，是那半枚虎符，"你带着这个去扬州城西的醉仙楼，找掌柜看符。"
"殿下？"
"本宫引开他们。"公主整了整染血的衣裙，竟露出傲然笑意，"崔琰还没胆子当众杀皇族。"
沈砚抓住她手腕："太危险！臣..."
"沈砚。"公主首呼其名，指尖轻轻拂过他包扎的伤口，"你若真如呓语所说，想保赵家周全..."她突然凑近，呼吸拂过他耳畔，"就去查出这虎符的来历。"
不等回应，她己纵身跃出洞口。崔琰的惊呼声和杂沓马蹄声瞬间远去。沈砚握紧虎符，上面还残留着公主的体温。
洞深处传来碎石滚落声——有人从另一面包抄过来了。沈砚咬牙钻进坑道，在黑暗中摸索前行。虎符边缘刻着细小的铭文，他着辨认：
"永和...二年...萧..."
前世公主死前紧紧攥着的，正是这半枚虎符。而如今，它阴差阳错又回到了他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