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你他妈疯了?!”
秦火舞的声音如同在死寂的深渊中陡然炸响的一道惊雷!
她那道火红色的身影像一团燃烧的烈焰,带着一股无可阻挡的狂怒气势,瞬间就冲到了床边!
在陈浩即将扣动扳机的食指完成最后那零点一毫米行程之前,她快如闪电的手己经如铁钳般狠狠劈在陈浩持枪的冰冷手腕上!
“哐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与地板碰撞的声响,显得格外刺耳。
那把冰冷的、己经上了膛的、随时可以夺走一条生命的凶器,滚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你他妈想死吗?!回答我!”
秦火舞一把揪住陈浩那满是酒气的衣领,将他那具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沉重躯体硬生生地从床上给提了起来。
她的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极致的愤怒、心疼、后怕和失望的复杂火焰,冲着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然而,陈浩却像一个被抽空了所有能量的破败木偶,任由她疯狂地摇晃着。
他那双向来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此刻却空洞无神,像两颗己经熄灭的冰冷死星,倒映不出任何光。
“你说话啊!你他妈倒是给我说句话啊!”
秦火舞看着他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心中的那股滔天怒火渐渐地被一种更巨大的、更无力的心疼所取代。
她松开了手,声音也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软了下来,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难以掩饰的颤抖。
“不就是……不就是个娘们吗?还是个假的!一个冒牌货!”
“你至于吗?你陈浩,那个让整个东莞的牛鬼神蛇都闻风丧胆的‘疯狗’,就至于为了这么一个东西,连自己这条命都不要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就这么死了,最高兴的是谁?是金丝猫那个毒妇!是所有在背后看我们笑话的仇人!”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就这么死了,最伤心、最难过的又是谁?”
她的声音哽咽了。
“是林风,是苏晚晴,是赵雅婷……是我……”
“是我们这帮把你当成亲兄弟、当成最重要家人的伙伴!”
“你这条命早就不光是你自己的了!你没有资格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把它给扔了!你听见没有!”
秦火舞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陈浩那颗早己麻木、冰封的心上。
终于,他那空洞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为他而暴怒、为他而担忧、为他而流泪的火一样的女人。
“我……”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大团滚烫的棉花,只发出了一个沙哑得不似人声的音节。
“我只是……太累了。”
说完这句话,他那座由“疯狗”之名所铸就的坚不可摧的精神堡垒,在这一刻终于轰然倒塌。
他像个再也找不到回家路的迷路孩子一样蹲在地上,双手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了压抑数日之久、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鸣。
那悲鸣声里有对挚爱的思念,有对敌人的仇恨,但更多的是对于他自己那份无法宣泄的深深的自我厌恶。
…
巨大的动静早己惊动了隔壁的众人。
当林风、苏晚晴和赵雅婷冲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让人心碎的景象。
地上躺着那把冰冷的枪。
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和绝望的气息。
秦火舞这个向来最强硬的女人,此刻正红着眼眶,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而陈浩,那个他们心中如山一般可靠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地上,痛苦得无法自己。
林风的心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
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这场“心理战”对陈浩的伤害。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上前,捡起了地上的那把枪,熟练地退出弹夹,将子弹一颗一颗地倒了出来。
然后,他看着苏晚晴和赵雅婷,轻声说道:“你们先出去吧,让他和火舞姐单独待一会儿。”
两女点了点头,担忧地看了一眼陈浩,退出了房间。
林风将枪和子弹都收好,也跟着退了出去,并轻轻地带上了门。
门外,苏晚晴再也忍不住,她看着林风,眼中满是自责和心疼。
“林风,我们……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她的声音充满了自我怀疑,“为了赢,真的就要把陈浩逼到这种地步吗?”
“我们这是在报仇,还是在用我们自己兄弟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去当献给魔鬼的祭品?”
苏晚晴的质问像一把最锋利的刀,也同样狠狠地扎进了林风的心里。
是啊。
自己是不是也正在一步一步地变成那个为了达到目的就可以不择手段的高远,甚至是马龙?
…
房间里。
秦火舞看着地上那个依旧在痛苦中无法自拔的男人。
她这个向来只会用拳头和怒火来解决问题的女人,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手足无措。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
最终,她也学着他的样子,缓缓地蹲了下来。
没有劝说,没有指责。
她只是静静地陪着他蹲着。
许久,许久。
她才用一种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沙哑的、轻柔的声音缓缓地开口了。
“喂,疯狗。”
“我以前……也有个弟弟。”
陈浩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震了一下。
“比我小五岁。很瘦,很白,很爱哭。从小就是我跟在屁股后面保护他。”
秦火舞的眼中闪过一丝遥远的、温柔的回忆。
“后来我出来混社会。有一次跟人火拼,我被人堵了。我那个向来胆小如鼠的弟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一个人拿着一把西瓜刀就冲了过来,挡在了我的面前。”
“他那天没有哭。”
“他只是浑身发抖地对我说了一句话。”
“他说,‘姐,别怕。从今天起,换我来保护你。’”
说到这里,秦火舞的眼眶红了。
“再后来……他就被人砍死了。”
“就死在我的怀里。”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悲伤都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陈浩感同身受的刻骨仇恨。
“所以,我懂。”她看着陈浩,“我懂你现在有多痛。”
“我也懂你有多恨。”
陈浩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看着眼前这个第一次向他展露出自己内心最深伤疤的女人,那颗早己麻木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给轻轻地触动了。
“可是,”他的声音依旧沙哑,“我每天看着她的脸,听着她的声音……”
“我就感觉小雅就在地底下看着我,骂我是个废物。”
“骂我连她的仇都报不了,还要被一个顶着她脸的冒牌货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谁说你被玩弄了?”
秦火舞看着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里突然爆发出一种无比璀璨的、坚定的光芒!
“痛苦?那就对了!你以为报仇是请客吃饭吗?!”
“你现在所承受的每一分的精神上的痛苦和折磨,都是在替死去的小雅向那帮畜生一刀一刀地讨还血债的利息!”
“你不是在受折磨!你是在用一种最残酷的方式在战斗!”
“你戴着的不是耻辱的枷锁!”
“而是复仇的勋章!”
秦火舞的话像一道惊雷!像一道圣光!瞬间劈开了陈浩心中那所有的黑暗和迷茫!
是啊!
痛苦,就是他的武器!
折磨,就是他的战场!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是林风。
他显然在门外听到了刚才的一切。
他走到那个眼神中重新燃起了火焰的陈浩面前,缓缓地蹲下身。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和一种全新的、更加疯狂的计划。
“浩哥,”他看着陈浩说道,“火舞姐说得对。”
“而且我刚刚想到了一个能让你把这枚由痛苦铸就的‘勋章’,变成一把真正的淬毒的尖刀。”
“一个能狠狠插进我们所有敌人心脏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