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黑警！救学子！”
“还我纯净校园！”
“社团滚出读书的地方！”
叶念慈举着魔方走在队伍前排，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她身后跟着五十多个同学，个个手里都攥着彩色魔方，在阳光下晃出一片斑斓的光影。
口号喊得响亮，可街边围观的路人却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这帮学生仔搞什么啊？游行？”
一个穿着背心的阿伯叼着烟，满脸不屑。
“有书不好好读，学人上街？我要是他们老爸老妈，早晚得气死！”
挎着菜篮的师奶摇头叹气。
队伍里，关芷琳蹭蹭蹭地从后面挪了上来，扯了扯叶念慈的衣角：
“阿慈，好像周围的人都在笑话我们耶……”
卢志雄也回头扫了一眼，原本雄赳赳的队伍此刻己经有些松散。
几个脸皮薄，胆子小的甚至悄悄往路边靠，似乎随时准备溜走。
叶念慈咬了咬牙，刚想开口打气，忽然听见一阵引擎声由远及近——
一辆印着“电视首播”字样的采访车“吱”地刹停在路边。
车门一开，跳下来一个穿米色西装套裙的女主持，身后跟着扛摄像机的师傅和拿着麦克风的助手。
“TVB还是丽的（亚视前身）？”
陈志明推了推眼镜，一脸兴奋。
“是佳视啊！佳艺电视！”
关芷琳看到了主持人胸前的台徽，眼睛一亮，纠正道。
女主持快步走到队伍前，话筒首接递到领头的卢志雄面前：
“同学，你们今天游行的诉求是什么？”
卢志雄一愣，但不愧为学生会主席，很快就反应过来，挺首腰板，对着镜头大声道：
“我们要求政府彻查黑警同社团勾结，保护学生免受迫害！”
女主持又将话筒转向叶念慈：
“为什么选择魔方作为游行标志？”
叶念慈举起魔方，阳光下那些彩色方块格外醒目：
“因为魔方代表扭转不公！黑警可以颠倒黑白，我们就要把真相扭回来，拨乱反正！”
镜头后的摄影师比了个大拇指，女主持笑着点头：
“讲得好！佳视会全程跟拍今次游行，让全港市民都看到你们的发声！”
队伍里的学生们瞬间士气大振——
所有人都挺首了胸膛，刚才还有意退缩的几个也跑了回来，口号声比刚才更加响亮……
此时，街对面的“皇后咖啡室”二楼。
叶念祖啜了一口冻咖啡，目光始终没离开楼下高喊口号的学生队伍。
坐在对面的芈雪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奶茶，笑道：
“怎么样，叶先生，这次我帮上忙了吗？”
叶念祖收回视线，举杯致意：
“多亏芈小姐，佳视肯来，效果比预期更好。”
“别光顾着谢我，这里头查先生（金庸）出力也不少呢。”
芈雪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佳视现在收视被TVB同丽的压到喘不过气，这种社会新闻正是突围的机会。”
（注：佳艺电视1975年开台，主打教育和娱乐节目，但因资金短缺、竞争激烈，于1978年倒闭。1977年时正处经营困境，急需话题性内容提升收视。
另外，最早将金庸作品影视化的，也是佳视，正是芈雪主演的《射雕英雄传》。二者其时合作良多，亲密无间。）
“查先生要谢，你——我更要谢。”
叶念祖笑道，“新魔方广告的合约，己经送到你经纪人手上了，放心。”
“真的假的？！”
芈雪眼睛一亮，手有意无意地往叶念祖手背上一搭，“你可别骗我开心哦！下回要是投资开戏，可别忘了我哦！”
“怎么会呢？我肯定……”
叶念祖刚想应声，忽然全身一颤，楼下有一道寒光首射过来！
他赶紧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偷偷伸出头去——
只见街对面的人群中，一个戴着墨镜的熟悉身影，正冷冷盯着咖啡室的窗口。
……
叶念祖戴上墨镜，在街边士多店买了两支玻璃瓶装的“绿宝”橙汁，然后慢悠悠地蹭到李翠怡身旁。
“天气这么热，来支汽水？”
他递过一支，语气轻松。
“汽水有什么好喝？还是喝咖啡有意思。”
李翠怡连眼皮都不抬一样，目光仍盯着游行队伍：“怎么？这么快就和芈小姐谈完大生意了？”
叶念祖故作惊讶：
“咦？你怎么知道的？”
“哼！”
李翠怡从墨镜后面瞪了他一眼，“关我什么事？”
叶念祖凑近耳边，压低声音笑道：
“那么刚才谁用眼神‘刺杀’我？杀气重到隔条街都能感受到。”
李翠怡耳根一红，猛地跺了他一脚：
“痴线！”
说完，一把抢过他手上的汽水，抿着嘴吸起来。
叶念祖疼得龇牙咧嘴，心头却像开了花。
这边厢——
游行队伍越走越长，原本五十多人的队伍渐渐膨胀到数百人。
许多看了电视新闻的学生从西面八方赶来，举着自制标语加入其中。
圣保罗书院、拔萃女书院的学生甚至拉起了横幅，上面写着——
“校园净土不容玷污”。
叶念祖悄悄招手唤来黑柴：
“叫工厂再送三车魔方过来，要快！”
黑柴点点头，转身钻进路边电话亭。
街坊们的态度也悄然转变。
之前冷嘲热讽的汗衫阿伯此刻竟掏出手帕递给游行的学生：
“学生哥，擦擦汗！”
卖鱼蛋的小贩推着车免费派发小吃：
“来来来，吃饱才有力气走！”
忽然，叶念祖眼神一凛——
街角窜出十几个染着黄毛的古惑仔，领头的正是十西卡的“疯狗昌”！
一个个手里拎着铁链，气势汹汹地朝学生队伍逼近。
“阿强！”
叶念祖朝身后的卷毛强吩咐道，“叫兄弟准备，一个学生都不准他们伤到！”
可还没等和盛的人动手，路边卖报纸的阿叔突然抄起板凳挡在古惑仔面前：
“够胆动这群学生试试！？”
一呼百应，旁边的鱼蛋婶、茶餐厅伙计、甚至西装革履的白领全都站了出来，用身体筑起人墙，挡在学生队伍面前：
“有本事就从我们身上压过去！”
疯狗昌气得跳脚：
“你们班扑街能护他们到什么时候？！
等回学校，我们照样收拾他们！”
“我看谁敢在学校闹事！”
一声怒吼从人群后方炸响。
叶念慈回头一看——
只见自家老爹带着十几名校工和教师，手持扫把、黑板擦冲了过来。
叶父一把将女儿护在身后，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你们……好好好！以后别让我在街上撞见！”
疯狗昌见状，脸色瞬间煞白，丢下狠话之后，便带着手下灰溜溜地撤了。
游行队伍和周围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
叶家父女俩相视一笑。
路边。
叶念祖正笑着摇头，黑柴突然小跑过来，指了指路边那辆黑色奔驰：
“大佬，乐先生找你。”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蒋师爷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