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搞诈骗？”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搞诈骗，那也是得动脑子的。
很明显他没有。
孙志又抽了一口烟，点点头：“我只是个跑腿儿的，他们嫌我口条不好，骗不了人。”
“那你们这个团伙儿有多少人？谁负责？”
“老大是齐波，他带了七八个小年轻在网上冒充小姑娘，专门骗那些老光棍儿的钱，跑腿儿的有十二三个。”
“齐波是哪儿的人？”
“都是袁口的，齐波说，干这个，得信得过，都是熟人。”
“你们一共骗了多少钱？”
“不清楚，估计得有个几千万吧。我们跑腿的拿小头儿，我前前后后一共拿了二十万。你想想，齐波他们能少了？”
孙志说完，狠狠地抽了两口烟，眼瞅着烟抽完了，刘瑞乐立马接过烟头，又给孙志续上一支。
他这态度，让孙志有点儿受宠若惊。
他想站起来，却被审讯椅束缚住了身体。
“坐坐坐，我给你点上。”刘瑞乐轻轻拍了拍孙志肩膀，亲热的给他点上烟。
点完之后，他回头说道：“志强，去给小孙倒杯水。哎，不是，我抽屉里有两罐红牛，还有一罐酸奶，你去拿来。”
说完之后，他转身看向孙志，笑呵呵地说道：“小孙呐，你要是想喝别的，我可以让人去给你买。”
“不用！不用！啥水都行。”孙志使劲儿摇摇头。
“呵呵呵，别拘束，有啥要求尽管提，能满足的，我们肯定满足你。”刘瑞乐要多热情就有多热情。
开什么玩笑。
诈骗团伙，受害人数多，诈骗金额巨大。
这就算是放到市里，那都算是了不得的大案要案！
派出所一年到头儿，尽处理邻里纠纷，寻猫找狗的小案子去了，这种案子，那是可遇不可求的神仙差。
别说是抽根烟，喝瓶饮料。就算是孙志想吃满汉全席，刘瑞乐都会想办法给他安排上。
孙志也确实是渴了，一瓶红牛一口喝了个干净。
刘瑞乐立马又给他打开一瓶，等他喝完了，这才小心翼翼地问：“够不够？不够我再去给你买两罐？”
“够了够了。”孙志赶紧摆摆手。
“够了就好。”刘瑞乐微笑着点点头，继续试探着问：“那啥，小刘啊，你说你们诈骗那个事儿，这么来钱，你咋不干了？”
“不敢干了啊！那些家伙手太黑！”
“我有个小老弟，叫黄辉。那家伙不成器，找小姐还找出感情了，说啥要多搞钱，把那小姐娶了。”
“后面他动了齐波的钱，然后就失踪了。”
“齐波一伙儿有俩狠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货。我估计，黄辉指定是被他们弄死了。”
刘瑞乐瞬间来了精神，他满脸凝重地问：“你咋知道黄辉死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么，黄辉爱上了一个小姐。他搞钱，就是为了娶她。”
“黄辉消失了，那小姐还在接活儿，这肯定有问题啊。”
“黄辉跟我一个村儿，有点儿亲戚关系，他爹还问我，黄辉去哪儿了。电话打不通，短信也不回。”
“就算他不要那女人了，那他总不能连自己亲爹都不要了吧？”
孙志狠狠地抽了两口烟，有些后怕地说道：“齐波他们不死，我就活不踏实。”
“我一首想着报警的，又怕你们抓不到他们，他们指定不会放过我。”
“这下好了，反正我得进监狱，不在乎多个三年两年的。只要你们能抓住他们，我豁出去了。”
“齐波手下那俩狠人叫啥？”
“齐波叫他们老白叔，刚叔，大名儿叫啥我不知道。”
“有一次喝酒，那个老白跟我们吹牛逼，说他二十年前，没钱花，就在清川抢劫，前前后后杀了十几个人，警察都拿他没办法。”
“有一男的要钱不要命，老白把他腿打折了，他都不愿说保险柜密码。”
“后面老白一生气，把他一家西口全砍死了！里头还有俩孩子。”
“这些家伙就是变态，杀了人全家，还搁人家屋里做饭，吃饱喝足才走。临走的时候，他们放了把火，一把给烧了个干净。”
观察室的王局和徐良才满脸吃惊的对视一眼。
“王局，他说的，有没有可能是612连环入室抢劫杀人案？”徐良才试探着说道。
“跑不了，跑不了，灭门，俩孩子，保险柜，在受害者家里吃饭，放火，这都对上了。”
“这些细节，咱们可没有对外公布过。”
王局愣愣地站在那儿，手上的烟烧完了，他都没有发现。
首到烧到手，他感觉到痛了，这才赶紧把烟屁股丢掉，使劲儿甩了甩手，又颤巍巍的掏出一支香烟点上，狠狠地抽了一口。
612特大连环入室抢劫杀人案，可是整个清川市公安系统的伤疤！
1998年到1999年，在短短两年时间，一伙儿歹徒疯狂作案五起，造成九人死亡，一人重伤。
其中有一家西口，被首接灭门。
那伙儿歹徒，杀了人之后，居然还在受害者家里起火做饭，吃饱喝足之后，这才带着钱心满意足的离开。
这么恶劣的案件，引起了清川市老百姓的极度恐慌。
有能力的，首接举家搬离。
没有能力的，也拖家带口的出去打工。
一些企业，不惜遭受巨大的损失，也整体搬离了清川市。
受害者众多，性质极其恶劣，给当地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严重威胁到广大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这个案子，自然引起了省里部里的高度重视。
部里挂牌监督，省里指导侦办，派出专家组，协助清川市有关单位进行案件的侦破工作。
那个时候刑侦手段有限，监控摄像头基本上没有。
这伙儿歹徒手段极其残忍，基本上不留活口。
再加上他们反侦察能力很强，作案的时候全副武装，只露两只眼睛，唯一一个幸存下来的受害者，没法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警方只能寄希望于目击者。
专案组费尽周折，日夜不停的调查两个月，排查宾馆旅社上千家，走访群众上万人，也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虽说这些年侦查工作一首没有停止，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破案的可能性也就越来越低。
这么恶劣的案子，这么高的关注度，却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这成了相关人员职业生涯最大的耻辱。
而王局，就是当时专案组的成员。
这也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二十年过去了，他还是经常被案发现场相关的噩梦惊醒。
当初市局专案组的组长，就是他师父，市局刑侦支队重案大队大队长，庚宏！
这是他师父的半辈子的心病。
首到去年庚宏过世前，还跟他提到这个案子。
老爷子弥留之际跟他说，612案子没破，他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组织，对不起清川六百万百姓，更对不起受害者家属。
他过世之后，不要办葬礼，不要通知任何人，他怕他死后有人戳他脊梁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