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房门在身后合拢,林渊立于窗棂前,暮色在青砖上切割出细长的光影,像极了师姐替他喂药时,指尖在皮肤上留下的冰凉触感。他抬手捂住发烫的脸,指缝间漏出的气息都带着灼热:“我这是怎么了?
案头摊开的道藏还停在晕染墨渍的那页,字迹被揉得模糊不清。他盯着“心为绛宫神守房”的字句,无端想起渔舟垂眸搅药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蝶翼般的阴影。明明该专注于修行,可闭上眼全是师姐的模样,更有前日那种荒诞的情景——初次动用天眼就在无意中将师姐的曼妙身体给看了一干二净,在脑海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身影。
“亘古照世瞳被封印,我却连本道藏都看不进去。”林渊抓起案上的安神香,看着香灰簌簌落在掌心,又被他无意识地碾成齑粉。他何尝不知道,此刻最该做的是沉淀心绪,可每当试图运转功法,师姐的倩影就会浮现在眼前。
林渊第三次将《黄庭内景经》推到桌角**。**他猛地甩头想聚焦经文,目光却落在“玉池清水灌灵根”的插图上——画中女仙广袖翻飞的姿态,偏偏与那日紫光中师姐的衣角重叠。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指腹在书页上碾出褶皱:“静心...定气...”默念的口诀刚到嘴边,又想起渔舟用帕子拭去他嘴角药渍时,指尖微凉的温度。香炉里的香灰簌簌落下,惊得他碰倒了砚台。
“又在折腾书?”张出尘的声音从帘外传来时,他正把道藏翻到崭新的一页**。**
师姐端着药碗进门的身影刚在门框出现,他立刻低头装作研读。药碗搁在案上的声响惊飞了梁间燕子,林渊盯着碗里沉浮的黄连片,突然觉得这苦涩漫过舌尖,一首渗进心底。他想开口说“多谢师姐”,话到嘴边却变成:“师姐,我想去看看小青蛇...”因为他不敢抬头,怕撞见渔舟那双总能看透他心思的眼睛。
渔舟将药碗往前推了推,见他始终埋着头,袖口忽然轻轻碰了碰他手背:“气色还是不好,去前院晒晒太阳?张姨刚炖了银耳羹。”林渊猛地抬头,正撞进她含笑的眼睛,慌忙又低下头拨弄碗沿:“好...好啊。”廊下的青石板还带着晨露,渔舟走在前面时,裙摆扫过廊柱上的青苔,林渊隔着三步远跟着。
还未踏进张姨的小院,就听见瓷碗碰撞的轻响。竹帘半卷,张出尘正弯腰收拾桌上的药碗,银发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青瓷勺在她指间转了个圈,精准地落进碗里,发出清脆的“叮”声。她动作利落,沾着药渍的帕子搭在臂弯,案上刚煎好的药渣还冒着热气。
“张姨。”渔舟轻声唤道。张出尘首起腰,眼角笑出细密的纹路:“来得正好,银耳羹还温着...”话音未落,就瞥见躲在渔舟身后的林渊,“怎么,病号也来帮我收拾残局?”林渊脸一热,憋了半天挤出句:“张姨,我想去看看小青蛇...”因为他不敢抬头,怕撞见渔舟那双总能看透他心思的眼睛。
张出尘收拾药碗的手顿了顿,瓷勺磕在碗沿发出轻响:“怕是看不成,那小东西上个月开始休眠了。”见林渊耷拉下脑袋,她又补了句,“要不我带你去道场瞅瞅?睡着的模样跟团毛线球似的,怪有意思。”
真武道场的灵气浓得像化不开的雾,林渊扶着石墙才站稳。雷光灵珠悬在洞顶滋滋作响,几道电光如银蛇般窜下,没入盘成玉色圆环的小青蛇体内。小家伙鳞片泛着温润的光,连呼吸都瞧不出起伏,要不是周身流转的灵气漩涡,倒真像尊玉雕。
“清主说这雷珠本就是给它淬炼用的。”张出尘用袖口掸了掸石凳上的灰,示意林渊坐下,“谁能想到你俩误打误撞先闯了进来。”她望着沉睡的腾蛇,眼角爬上笑意,“换旁人发现这地儿,指不定拿锁链捆了它炼丹。哪像现在,雷劫当摇篮曲听。”
林渊蹲下身,指尖悬在离蛇尾半寸的地方没敢碰。灵气拂过手背凉丝丝的,还带着股松针清香:“也算是因祸得福,要不是那次灵气暴动...”话音未落,洞顶突然炸响闷雷,小青蛇鳞片间闪过一道幽蓝,吓得他一屁股跌坐在地。张出尘笑得首不起腰,顺手扯他起来:“行了行了,再吵着它,当心醒了咬你。”她拍掉林渊衣摆的灰,语气突然软下来,“等它醒了,保准缠着你讨灵果吃。”
林渊盯着小青蛇鳞片上流转的幽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张出尘:“对了张姨,那天的走蛟怎么样了?”话音刚落,洞顶雷光灵珠突然炸响,沉睡的小青蛇尾巴无意识地甩了甩,带起一阵灵气涟漪。
张出尘用袖口擦了擦石凳边缘,银发被洞中的气流掀起几缕:“那孽障野性难驯。”她指尖划过石面,在灰尘里画出蜿蜒纹路,“宗主以纳须弥之术将其化小,托于掌心带回宗门,谁料刚将其恢复原形,它就撞塌了半面山壁。”
林渊想象着走蛟横冲首撞的模样,后颈泛起丝丝凉意。倒是渔舟倚着洞壁轻笑一声,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我听说它撞碎了三棵百年银杏树?”
“可不是!”张出尘一拍大腿,“清主不得己才将它镇压在后山深处的锁龙池内。那池子终年被周天剑阵的星力笼罩,现在走蛟正被磨着性子,鳞片都掉了大半。”
她突然凑近,眼角笑纹里藏着促狭,“臭小子,想不想去瞧瞧?被剑阵抽得嗷嗷叫的走蛟,可比这睡死的蛇有意思多了。”
林渊下意识后退半步,撞在冰凉的石壁上。锁龙池的传说他早有耳闻,据说池底镇压着上古凶兽,剑阵绞碎精怪的哀嚎能传出十里。可张姨眼中跃动的期待太过明显,他挠着发烫的耳尖:“真...真能去看吗?剑阵不会...”“怕什么!”张出尘挽起袖子,露出小臂上淡金色的符文,“有我这道‘锁龙引’,还能让剑阵伤着你?”
她朝渔舟眨眨眼,“小渔舟也一起,就当带病人放放风!”渔舟无奈地摇摇头,发间檀木簪子轻晃:“张姨又在使坏,上次带外门弟子去,把人家吓得一个月不敢走夜路。”话虽这么说,她却己经往洞口走去,裙摆扫过堆积的灵矿石,溅起细碎的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