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刃城的集市像一幅被精心描摹的工笔画，色彩浓烈却毫无生气。
轩辕瑀炎的狼瞳铠甲在人群中格外扎眼，却没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卖花的罗马少女微笑着递过一束紫菀。
匈奴铁匠将打好的马蹄铁轻轻放在柜上，中原书生摇头晃脑地吟诵着不知名的诗句，一切都平和得像一潭死水。
“不对劲。”洛茗啃着最后一口烤狼腿，骷髅铃铛突然不响了，“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太安静了？”
轩辕瑀炎的目光扫过街角的水果摊。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正将苹果一个个码放整齐，动作缓慢而机械，连苹果滚落在地都未曾抬头。
他伸手去扶，指尖刚触碰到苹果，老妇人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客官要买点吗？十文钱一个。”
“我买三个。”瑀炎递过铜钱，却发现对方根本没看钱，只是机械地接过，将苹果放进篮子。
整个过程没有讨价还价，没有多余的话语，甚至连手指的触碰都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凉。
“万相，试试用你的力量敲一下旁边的铜钟。”轩辕瑀炎的声音压得极低，黑金色的雷光在掌心悄然凝聚。
万相挑眉，屈指一弹，一缕血气之力射向不远处的铜钟。
然而，血气在触及钟体的刹那竟凭空消散，铜钟纹丝不动，连一丝嗡鸣都没有。“我的力量……用不出来。”
万相的独眼骤然收缩，“不是被压制，是……消失了。”
夏澈的星盘突然失去光泽，紫扇无力地垂在身侧：“我的星象之力也一样。”她看向洛茗，“你的吞噬法则呢？”
洛茗挥了挥斩马刀，赤红能量刚泛起就熄灭了：“没反应……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轩辕玲珑的玄黄令微微发烫，金芒在指尖闪烁：“我的龙神权柄还能调动，但灵力……感觉被一层棉花裹住了，施展不出全力。”
瑀炎的心脏猛地一沉。他尝试调动战争权柄，黑金色的雷光顺利在拳套上凝聚；催动神力时，淡金色的光芒也如期而至。
“看来，只有神力和权柄能在这里正常使用。”他看向周围浑然不觉的人群，“他们的灵力还在，却像提线木偶一样，连最基本的冲突都没有。”
话音刚落，旁边的粮铺突然传来动静。一个罗马商人将一袋小麦递给匈奴牧民，牧民接过就走，既没问价格，也没道谢，商人目送他离开，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像面具。
“这根本不是平和，是麻木。”轩辕瑀炎的红瞳中闪过一丝寒意，“有人在用能力操控全城人的思想。”
“轰——！”
仿佛这句话是某个开关，整个集市突然陷入死寂。
卖花少女的手僵在半空，铁匠的锤子悬在铁砧上，书生的吟诵卡在喉咙里——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转过头，目光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刺向轩辕瑀炎五人。
他们的眼睛里没有焦点，瞳孔放大到诡异的程度，脸上的表情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介于活人与尸体之间的空洞。
上万道目光汇聚在一点，没有愤怒，没有好奇，只有纯粹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别说话！”轩辕瑀炎猛地低喝，强行中断了关于“思想控制”的思考。
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试图钻进自己的脑海，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意识，要将“不对劲”这个念头连根拔起。
就在他停止思考的刹那，集市上的人们又恢复了动作。
卖花少女将紫菀插进花瓶，铁匠的锤子落下发出叮当声，书生继续吟诵诗句，仿佛刚才的死寂从未发生。
“刚才……”洛茗的声音带着颤抖，骷髅铃铛第一次失去了声响。
“别问，别想。”轩辕瑀炎按住她的肩膀，黑金色的雷光在掌心流转，“他们能感知到我们的想法。只要思考‘异常’，就会被盯上。”
他扫过同伴们震惊的脸，“现在开始，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正常行动。”
西人立刻会意，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轩辕玲珑接过卖花少女递来的紫菀，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
万相走到铁匠铺前，指着一把弯刀比划着，像是在讨价还价，夏澈和洛茗则走进旁边的茶馆，点了一壶蜜酒，动作流畅得仿佛排练过千百遍。
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每一秒都像在走钢丝。
轩辕瑀炎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力量在脑海边缘徘徊，试图解读他们的情绪，篡改他们的判断。
他悄悄催动神力，在周身一米范围内形成一道淡金色的屏障——这是他刚才发现的，唯有神力能隔绝这股思想控制。
屏障成型的瞬间，脑海中的压迫感骤然消失。
瑀炎深吸一口气，终于能自由思考：“这能力能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人的思想，让所有人变得平和、麻木，甚至会在有人察觉异常时发动反击——刚才的集体注视，就是警告。”
他看向茶馆里的同伴，他们正强装镇定地喝茶，指尖却都在微微颤抖。
瑀炎快步走过去，在经过人群时，故意撞了一个中原商人。
商人踉跄了一下，非但没生气，反而弯腰捡起瑀炎“掉落”的铜钱，双手递还，脸上挂着毫无破绽的微笑：“客官，您的钱。”
瑀炎接过铜钱，指尖的触感冰冷刺骨。
他走进茶馆，反手关上门，神力瞬间扩散，将西人包裹在其中。
“是思想控制能力。”他的声音带着凝重，“对方能感知并篡改他人的想法，只有神力能阻断。所以，操控者很可能是灵力修炼者，却掌握着类似神力的精神力量。”
“难怪我刚才一点都不觉得这里诡异。”洛茗拍着胸口，骷髅铃铛终于重新响起，“原来我也被影响了！”
夏澈的星盘在神力屏障中恢复光泽：“这能力覆盖范围极广，至少笼罩整个断刃城。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实力恐怕不亚于湮灭之相。”
万相皱眉：“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首接冲出去？”
“不行。”轩辕瑀炎摇头，右眼的九星开始转动，进化权柄正在解析这股思想控制的本质，“城里至少有百万人，其中修炼者占了八成。如果他们都控，就算不用异能，只用灵力堆，也能把我们活活耗死。”
他的话音刚落，右眼的九星突然停止转动，红瞳中闪过一丝明悟：“我解开了。”
一股清凉的力量流遍全身，之前被压制的愤怒、警惕等情绪重新涌回脑海，“这能力通过影响‘情绪中枢’起效，只要封闭精神感知，就能免疫。玲珑，用你的镇压权柄帮大家屏蔽一下。”
轩辕玲珑点头，金芒从玄黄令中涌出，注入西人眉心。
洛茗顿时骂出声：“妈的！刚才居然觉得这群木偶挺可爱的，我脑子被门夹了？”万相和夏澈也露出恍然的神色，显然都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异常。
“现在有两个选择。”轩辕瑀炎的目光扫过西人，“第一，留在这里，寻找操控者的位置，找到破局之法；第二，立刻离开，避开这百万傀儡，绕路去罗马。”
茶馆外传来集市的喧嚣，却衬得室内更加寂静。洛茗第一个开口：“我选离开。这地方太邪门了，百万人啊，想想都头皮发麻。”
夏澈的紫扇轻点桌面：“我倾向留下。操控者能影响百万人，能力必然有弱点，比如需要媒介或者核心装置。找到它，不仅能解除危机，或许还能得到对抗湮灭之相的关键信息。”
万相摸了摸下巴：“我中立。但得设定时限，最多留两天。超过这个时间，不管找没找到线索，都必须走。”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轩辕玲珑。少女握紧玄黄令，金芒在指尖闪烁：“我选留下。玄黄令在这里有反应，说不定和操控者的能力有关。而且……”她看向窗外，“如果我们现在逃了，以后只会更被动。”
“万一，以后对抗匈奴时，这百万人出现，罗马与匈奴人就算了，吾还不想对中原的自己人动手。”
西双眼睛转向轩辕瑀炎。他沉默片刻，黑金色的雷光在掌心凝聚又散去：“我也选留下。”
“但有三个条件：第一，保持神力屏障，绝不单独行动；第二，两天后无论结果如何，立刻撤离；第三，一旦发现操控者，由我主攻，玲珑负责镇压，万相保护夏澈和洛茗，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成交！”洛茗举起蜜酒壶，“那就先在这破城里住两天，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最好能把他的脑子拧下来当球踢！”
轩辕瑀炎没笑，只是推开茶馆的门。神力屏障再次收起，那股无形的思想控制之力重新包裹而来，但这一次，五人都保持着清醒的意识，脸上却挂着与周围人别无二致的平和笑容。
他们走进集市，像五滴融入墨池的清水，悄无声息，却暗藏锋芒。
断刃城的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塔楼顶端，三色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嘲笑着这场注定艰难的破局之战。
夜幕降临时，五人住进了洛茗说的那家客栈。
罗马美女老板热情地为他们安排了顶楼的套房，笑容甜美得恰到好处。
轩辕瑀炎站在窗前，看着下方川流不息的人群，右眼的九星缓缓转动——进化权柄因为这个能力彻底免疫了一切精神攻击，并且己经锁定了思想控制的能量源头，就在市中心的塔楼里。
“看来，明天有的忙了。”他低声自语，黑金色的雷光在拳套上一闪而逝。
客栈楼下，美女老板的笑容突然消失，眼中闪过一丝与断刃城所有人都一样的空洞。
她转身走进后厨，对着阴影中的一道身影微微躬身：“他们留下了。”
阴影中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很好。告诉‘木偶们’，后天的‘万族试炼’，该加点料了。”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轩辕瑀炎紧握的拳头上，映出狼瞳铠甲上狰狞的纹路。
一场关于思想与意志的较量，即将在这座繁华的囚笼中，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