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咕噜噜的叫嚣声,把王峰从洞府那沉重绝望的震撼中硬生生拽回了冰冷的地面。他瘫在霉味弥漫的干草堆里,看着角落里那口用来煮生化武器糊糊的黑陶破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想想那洞府里玉台的清冷、灵石的死寂、黑暗中倔强燃烧的刻字……还有那枚挂在张三丰枯指上、锁死一切的戒指。
野人?
还是大佬的学徒(虽然这大佬快凉了,门派福利约等于无,还附带一个地狱难度开局的副本)?
“妈的!拼了!”王峰一咬牙,从草堆里蹦了起来。这鬼地方,当野人迟早喂了白猿!抱个金大腿(哪怕快锈断了)才是正经出路!他二话不说,拔腿冲出石屋。
崖边的风带着水汽,更冷了。王峰光着脚丫子踩在冰冷的碎石上,西处踅摸。终于在岩壁缝隙里找到了几串蔫了吧唧、灰扑扑的小果子,个头也就手指肚大,表皮干瘪起皱,像被吸干了水分的沙棘。也顾不上干净埋汰了,一把薅下来。又用腰间那个破草盆在旁边的山涧里舀了点刺骨的凉水,胡乱把果子冲洗了两下。就这个了!
捧着一小捧水,三颗蔫头耷脑的小野果,王峰冲回屋里。老道依旧盘坐在青石板上闭目养神,像个入定的树桩子。
“前……张真人!”王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别打颤,“我……小子想明白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粗糙的泥地上,膝盖砸得生疼也顾不上,“这条命是您老捞回来的!这…这大道!这仙路!再难我也闯一闯!求您……收下我吧!”
他笨拙地模仿着看过的古装剧姿势,梆梆梆就是三个响头。水洒了一地,那三颗灰扑扑的果子在他手心里滚了滚,显得格外寒酸。
张三丰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珠没有丝毫波澜,目光平静地扫过王峰手里的“贡品”——三个没精打采的蔫果子、一个缺口的草盆——再挪到王峰光溜溜的上身和腰间那个充满原始野性风情的“遮羞神器”……整个画面透着一股荒诞至极的喜感。
沉默在破屋里蔓延,只有草盆歪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许久,张三丰干涩的声音才响起,字句清晰,却也如断头台上的刀锋般冰冷:
“可想清楚了?”他的声音带着穿透一切的清醒,“此方天地,灵气己绝。修仙之路?早己断绝。妄图筑基?不过是以凡人之躯妄想登天。至于成道?痴人说梦罢了。”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石壁,仿佛指向那个隐藏的希望与绝望之地:“洞府之内,灵气稀薄更甚从前十数倍。老道我体内这点微末灵力,不过是风中残烛,苟延残喘罢了……助不了你什么。”
说到此处,他那浑浊的眼珠盯住了王峰,如同盯住溺水之人眼前唯一的稻草:“唯一一丝……微茫的契机……”他的声音陡然凝重起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便在那最后三枚下品灵晶……核中那一点……将灭未灭的萤火之光!”
他的目光灼灼,仿佛要将王峰点燃:“配合你自身……这具未曾被末法枯毒彻底侵染、根基尚算鲜活、如同朝阳初生般尚存蓬勃元气的肉身……或许……能在老道以残余灵力引导下……冒这万死一生之险……尝试强行沟通天地之桥……引气入体!”
“只此一次机会!”张三丰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一旦开始,那点残存的灵气核心将彻底引燃消耗殆尽,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灵晶亦将化尘!你……”他的目光死死锁住王峰,如同进行最后的灵魂拷问,“可愿一试?!”
王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机会?
这他妈是拿最后的三颗命根子(灵石),拼自己这个唯一还算“新鲜”的肉体小白鼠,换一次开机启动尝试?赌注是命?!脸都绿了!
张三丰浑浊的眼底看不出情绪,仿佛方才那番惊心动魄的话语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看着王峰因极度惊悸而不断抽动的脸皮,许久,他才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即日起……你便是我张君宝……一生之中……最后一位……关门弟子。”
拜师成功了?!
王峰心头的狂喜还没升起来一秒钟——
“入我门下……”张三丰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每一个字却如同最冰冷的警告,“……无门规约束……亦无师门供养庇护……洞府内残破玉册道痕、石壁刻文……是老道仅能提供的微薄之基……”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前路需你自行摸索攀登!一步踏错,行差踏错……轻则筋络寸寸断裂,沦为废人!重则……”他吐出的字如同冰碴落地,“……爆体而亡,尸骨无存!”
无情的冷水泼得王峰透心凉!
张三丰枯槁的手伸出,捻起王峰手中一颗灰扑扑的小野果。没有嫌弃,只是平静地将它送到干裂脱皮的嘴边,咬了一小口。
一股极其霸道浓缩的酸味猛地在他口腔里炸开!还带着点涩和泥土的腥气!那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千年古树皮的脸颊肌肉,微不可察地狠狠抽搐了一下。但他还是咽了下去,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在吞一块毫无滋味的干粮。
“至于拜师礼……”
老道说着,枯瘦的手指在破旧得看不出本色的道袍边缘摸索片刻,捻出一根还算柔韧的枯草。他手指极其灵活地捻动几下,转眼间就编出了一个歪歪扭扭、极其简陋,连圆环都称不上的草圈。然后,极其随意地递到了跪在地上的王峰面前。
“戴上。”
王峰:“……”
他看着手里这个轻飘飘、拿野草编的玩意儿,大脑一片空白。这玩意儿算啥?信物?法器?还是就地取材的逗你玩?戒指都算不上!草圈拜师?!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剧本是不是被谁偷偷换成了搞笑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