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呼地刮着，裹着残雪席卷过山寨。白日里还没消散干净的硝烟味儿，被这风一吹，淡得几乎闻不到了。辰风站在屋檐下面，望着远处那零零散散亮着灯火的营地，心里头一点儿轻松的感觉都没有。
这一仗是打赢了，可就像那封信上说的——背后有别的势力掺和进来了。眼下呢，更让他发愁的是，这胜利之后，大伙不知不觉就开始懈怠了。
“辰兄。”骏驰从外面大踏步走进来，肩膀上还挂着几片雪花，“你真打算让弟兄们都歇上两天？”
辰风轻轻叹了口气，说：“打完仗让大家休整一下，本来就是行军打仗的常理。”
“可你也清楚，有些人呐，一歇下来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骏驰挠了挠脑袋，“刚才我路过前营，瞧见几个小子在那儿喝酒划拳，还说什么‘清军被咱们打怕了，短时间不敢再来’，还有人笑话那些站岗的，说人家多此一举。”
辰风眉头一下子皱起来，眼睛望向远处营地中央烧着的篝火，隐隐约约能听见那边传来的欢笑声。
“人心容易散，特别是刚打了胜仗的时候。”他慢慢说道，“越是这个时候，越得小心。”
话还没说完，雅琴也走进来了，神情有些严肃。
“我刚才听几个探子说，民间义军那边有意见了。”她轻轻合上怀中的诗集，“他们觉着……你的指挥方法太讲规矩，把他们的手脚都捆住了。”
辰风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这也在我意料之中。”
他从小接受现代军事训练，讲究纪律和战术配合，可那些民间义军大多是草莽出身，习惯了自己干自己的，想咋干就咋干。要不是前面几场仗打得漂亮，估计早有人跳出来反对了。
“你打算咋处理？”雅琴问。
“先听听他们咋想的。”辰风说，“明天把各队头目召集起来，开个会。”
次日清晨，山寨议事厅里坐满了人。骏驰和几个亲信守在门口，防止有人闹事。辰风坐在主位上，眼睛扫视着众人，看见有几个民间义军的小头目，一脸傲气，明显还不服他的领导。
“诸位。”辰风开了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这几天大家受累了，昨天这一仗能赢，全靠各位一起使劲儿。”
底下有人点头，也有人哼了一声。
“不过，”辰风话锋一转，“我也听到一些说法。有人说咱们管得太严，有人说咱们太小心，还有人觉着清军不敢再来了。”
他停了停，目光落到一个叫李五的义军头目身上。
“李兄，你上次说过，咱们的训练安排不适合你们的习惯，对吧？”
李五愣了一下，然后抱臂冷笑：“没错，辰先生的办法，讲究列阵、讲号令，可我们这些人，大多是跑江湖出身，哪受得了这些规矩？”
“这话没错。”辰风点点头，“可打仗不是比武，也不是一个人瞎打。一个人厉害不算啥，大伙都厉害才行。”
他站起来走到地图跟前，手指着昨天伏击的那条山道：“你们看这儿，地势狭窄，清军追兵要是进去了，就像掉进坛子里的鳖。可要是咱们各自为战，谁也不听指挥，结果会咋样？”
他回头看着众人：“可能有人能冲出去，但更多的人，只能被敌人一个一个收拾掉。”
议事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不服气。”辰风接着说，“但你们得明白——咱们现在不是比谁厉害，是为了活下去，守住这片土地。”
他看了一圈在场的人，语气软和了些：“所以，接下来我会改改训练安排，让大家容易接受。但有一点不能变——纪律不能丢。不然，人再多，也是散的。”
他说完，等着大伙反应。
过了一会儿，骏驰第一个鼓起掌来：“说得痛快！”
接着，几个书院学子也跟着鼓掌。
李五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没再吭声。
会议结束后，辰风回到屋里，开始整理新的训练计划。他特意加了一些适合义军习惯的游击战术，还安排了几个有经验的义军头目当教官，好让他们多参与。
“这样既能守着纪律，又能让他们有归属感。”他边写边琢磨。
可是，等他走出房门，却发现营地还是松松垮垮的。
几个士兵围在一起掷骰子，打赌谁先喝完一碗烈酒；还有人躺在草垛上晒太阳，连岗哨都不去换。
辰风眉头拧成了结，把一个巡逻的小队长叫过来：“这是咋回事？”
小队长尴尬地笑了笑：“大家都觉得清军不会这么快再来，放松一下也正常。”
“正常？”辰风冷笑一声，“那你说说，要是敌军这会儿突然杀过来，这些人还能拿起武器吗？”
小队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辰风深吸一口气，转身朝骏驰走去：“今晚加训。”
“啊？”骏驰愣住了，“不是说好了让大家休息两天吗？”
“就因为休息过头了，才要加训。”辰风语气坚决，“我要让他们记着，胜利不是完事儿了，而是新的开始。”
夜幕降下来，营地的灯火一盏盏熄灭了。辰风一个人坐在窗前，翻看着那封信，脑子里乱糟糟的。
“巡按御史……京城……”他小声嘟囔着，“背后到底是谁在捣鬼？”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进。”
门被推开，是雅琴。
她手里拿着一张纸条，表情很复杂：“刚刚探子送来了消息——清军确实在等援军，而且，这支援军是从京城来的。”
辰风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看来，那位‘巡按御史’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林。
“这场仗，还没完呢。”
话音刚落，一阵寒风吹过屋子，蜡烛的火苗剧烈地晃动起来，映照着他坚毅的侧脸。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喊声：
“敌袭！敌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