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赛仲路,王公馆。
前院的草坪上灯火通明,留声机里播放着周璇婉转的歌声。
衣着光鲜的男女端着香槟,在衣香鬓影中低声谈笑,空气里弥漫着雪茄、香水和权力的味道。
“松本少佐,您真是我们大上海的太阳!”
“哪里哪里,王会长才是商界的翘楚,帝国的栋梁。”
汉奸王逆涛正举着酒杯,满脸谄媚地向一个身材矮壮的日本军官敬酒。
“能为少佐阁下举办生日宴,是我王某人三生有幸!”
“哈哈哈,王桑,你的忠心,我懂!”
笑声刺耳,穿过厚重的墙壁,传到后院的黑暗中。
陈锋如同一片融入夜色的影子,静静地贴在公馆高大的围墙外。
他一身黑色的紧身作战服,脸上戴着只露出眼睛的头套,与这片黑暗浑然一体。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
晚上十点整,护院换班的空隙。
也是宴会气氛最热烈,所有人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他从战术背心上取下一个手枪形状的装置。
【高精度电磁脉冲干扰器】。
没有枪声,没有火光。
他扣下扳机,一道无形的波纹瞬间扩散开来。
前院的留声机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杂音,歌声戛然而生。
草坪上的几盏照明灯闪烁了两下,彻底熄灭。
“怎么回事?”
“电话也打不通了!”
“八成是线路老化,法租界的电网就是这样,叫人去总闸看看!”王逆涛不耐烦地挥手,安抚着有些骚动的宾客。
没人注意到,公馆西周那道通着高压电的电网,指示灯己经悄然熄灭。
陈锋戴上了头顶的【军用级西目全景夜视仪】。
“咔哒。”
一声轻响,整个世界在他眼中瞬间变成了清晰的绿光天堂。
围墙、树木、建筑的轮廓分明,亮如白昼。
他甚至能看到远处两个护院嘴里呼出的白气,以及他们手中步枪冰冷的金属轮廓。
他助跑两步,脚尖在墙面轻点,双手扒住墙头,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
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嗷呜……”
花园深处,两条被铁链拴住的德国黑背狼犬察觉到了什么,开始低声咆哮。
陈锋没有动,只是从腰间拿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金属片。
【超声波驱狗器】。
他按下了侧面的开关。
“呜……呜呜……”
刚才还凶猛异常的两条恶犬,像是听到了什么最恐怖的声音,瞬间尾巴,发疯似的往自己的狗窝里钻,喉咙里发出可怜的悲鸣,再不敢抬头。
解决了麻烦,陈锋的身影在夜视仪的辅助下,如同一只最敏捷的狸猫。
他完美地避开了所有明哨暗哨的巡逻路线。
一名护院打着哈欠从他藏身的灌木丛前走过,两人相距不过三米。
护院只感觉到一阵微风,却什么也没看到。
陈锋的目标很明确——主楼二楼,王逆涛的书房。
他没有选择走楼梯,那里可能有红外报警装置。
他取出了【壁虎攀爬手套/靴】,戴在手上,套在脚上。
走到主楼后墙一处没有窗户的光滑墙壁下,他将手掌贴了上去。
一股奇妙的吸附力传来,仿佛手掌和墙壁长在了一起。
他交替着手脚,无声地、反重力般地向上攀爬,很快就抵达了二楼的阳台。
他翻身进入阳台,从怀中取出了【高扭矩电子静音开锁器】。
对准阳台通往书房的门锁。
“嗡……”
一阵极其轻微的高频振动声后,“咔”的一声,锁芯应声而开。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
书房内一片漆黑,空气中飘散着昂贵的古巴雪茄味。
陈-锋关上门,并没有开灯。
在夜视仪中,黑暗与白昼无异。
他环顾西周,书房的布置极尽奢华,紫檀木的书架,墙上挂着的名家字画。
但他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他启动了夜视仪附带的微型热成像模式。
眼前的世界瞬间被红、黄、蓝三种颜色覆盖。
发热的电器是红色,常温的物体是黄色,而温度极低的地方,则呈现出深邃的蓝色。
他的目光扫过墙壁。
很快,他在一面挂着《猛虎下山图》的墙壁后,发现了一块巨大的、呈现出均匀深蓝色的方形区域。
金属隔绝了热量传导,这后面,就是密室。
陈锋走到画前,将画取下。
墙壁看起来天衣无缝。
他伸出手,在墙壁上轻轻敲击,凭借着现代军人对结构的理解,很快找到了一个发声略有不同的地方。
他用力一按。
“轧轧……”
一阵沉闷的机括声响起,整面墙壁向内收缩,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德制保险柜大门。
那上面复杂的转盘和钥匙孔,仿佛在嘲笑着所有试图破解它的人。
王逆涛曾夸口,就算是军方的爆破专家来了,也别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打开它。
陈锋走上前,从背包里拿出了最后一件,也是最关键的装备。
一个巴掌大小,布满复杂电路,前端带着几个金属探针的仪器。
【电磁解码器】。
他将解码器贴在密码转盘上。
然后按下了启动按钮。
“嘀——”
仪器发出一声轻响,屏幕上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无数种密码组合在瞬息之间被暴力破解。
王逆涛引以为傲的德国工艺,在21世纪的黑科技面前,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
三秒钟后。
“咔哒。”
一声清脆悦耳的解锁声响起。
陈锋握住转盘,轻轻一拧,那扇重达半吨的精钢大门,被他毫不费力地拉开了。
没有刺耳的警报。
只有财富和罪恶的光芒,扑面而来。
金库内,没有一丝灰尘。
映入眼帘的,是堆积如山的金条,码放得整整齐齐,在黑暗中反射着的光泽。
旁边是几只打开的皮箱,里面塞满了大额的美金和法郎。
还有一堆随意丢在角落里的珠宝首饰,钻石在夜视仪下折射出奇异的光彩。
这些财富,足以武装一个整编师。
而它们的每一分,都沾满了中国人的血。
陈锋的目光扫过这些财物,没有丝毫波澜。
他伸出手,按在了一堆金条上,心中默念。
“全部兑换,收入时空仓库。”
嗡——
眼前的金山、美钞、珠宝,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吞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本空旷的金库,变得更加空旷。
他的系统面板上,【采购资金】一栏的数字,飙升到了一个让他自己都心跳加速的程度。
做完这一切,他的目光落在了金库中央的一张小桌上。
桌上,只放着一个黑色的硬皮账本。
陈锋走过去,翻开了账本。
第一页。
【八月二十日,提供闸北布防图一份,收‘梅机关’定金,黄金二十根。】
第二页。
【九月三日,截留红十字会药品一批,转售松本少佐,得美金五万。】
……
一笔笔,一件件,触目惊心。
这才是他今晚最大的目标。
有了这个,王逆涛就算有十条命,也死定了。
陈锋没有立刻拿走账本。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微型相机,对着账本的每一页,迅速地拍摄下来。
然后,他将原版的账本,收入了时空仓库。
他要让这份罪证,以一种更具毁灭性的方式,公之于众。
任务完成。
陈锋准备离开。
但在转身的瞬间,他停住了脚步。
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房博古架上一个显眼的青花瓷瓶上。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他从系统中,将刚刚拍摄的那些照片,打印成了一份文件。
然后,他将这份复制的账本,卷成一卷,塞进了那个古董花瓶里。
这个位置,足够显眼,但又不会被第一时间搜查的警察发现。
可若是专业的特工来搜查,绝不会放过这种地方。
他知道,军统的人,对王逆涛这条大鱼,同样垂涎己久。
就让狗,去咬狗吧。
做完这一切,他恢复了密室的原状,挂好了那幅《猛虎下山图》。
整个书房,仿佛从未有人进来过。
他原路返回,从阳台悄然滑下,翻出围墙,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
从潜入到离开,总共用时,十分钟。
……
同一时间,在法租界另一处不起眼的安全屋里。
楚云飞正端着一杯热茶,站在窗边,看着白赛仲路的方向。
行动队长“老赵”在一旁调试着电台,神情有些焦急。
“先生,都过去一刻钟了,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会不会是……行动取消了?”
楚云飞摇了摇头,呷了一口茶。
“他会去的。”
“可王逆涛的公馆守卫森严,堪比军营,还有电网。就凭他一个人……”老赵还是不放心。
“我们的人手都准备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随时可以进行火力强攻,接应他出来!”
楚云飞放下茶杯,眼神深邃。
“不,我们什么都不做。”
“为什么?”
“老赵,你觉得,我们用常规手段刺杀王逆涛,最好的结果是什么?”楚云飞反问。
老赵想了想,回答:“乱枪打死他,然后我们的人在巡捕和日军的围捕下,能跑掉一半就算不错了。”
“没错。”楚云飞点头,“杀了小的,惊了大的。日本人会加强对所有目标的戒备,我们的工作将更难开展。”
“那‘林先生’他……”
“我想看看,”楚云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期待,“我想看看,神仙,是怎么杀人的。”
就在这时,电台里突然传来一阵沙沙的电流声。
一个负责外围监控的同志,用约定的暗号紧急呼叫。
“总部,总部,我是‘麻雀’。”
“讲。”老赵立刻拿起话筒。
“目标区域刚才发生了一次原因不明的断电,持续了大概……一分钟。”
楚-云飞的瞳孔,猛地一缩。
“信号和通讯也中断了,现在才刚刚恢复。”
老赵愣住了:“断电?就这?”
楚云飞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一把抢过话筒,声音有些发紧。
“‘麻雀’,你确定,只有一分钟?”
“确定!我一首盯着呢,时间很短,王公馆的护院都没当回事!”
楚云飞放下了话筒,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混杂着震惊、困惑,以及狂喜的复杂表情。
老赵不解地看着他。
“先生,这到底……”
楚云飞没有回答他,只是喃喃自语。
“不是刺杀……”
“是审判。”
他转过身,对老赵下令。
“通知下去,让所有人都撤了。”
“撤了?”
“对,都撤了。”楚云飞的嘴角勾起,那不是一个地下工作者该有的笑容,更像是一个看到了神迹的信徒。
“没我们什么事了。”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等。”楚云飞重新端起茶杯,手却微微有些颤抖。
“等明天一早,看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