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心带着逸凡一路向东,御风疾行了十数日有余。
出了古云观的控制范围又行了三日,每日不过休息两三个时辰,早己疲惫不堪。
这日正午时分,洛心远远便瞧见前方有一条小溪,心下盘算着暂且在这里休息两日也不迟。
于是便在小溪边停了下来,梳洗了连日来因为奔波而凌乱的长发,微风拂面,只见河边那女子清秀的脸庞容颜似雪,青丝如墨,一袭紫色长裙,在明媚的阳光下双眸潋滟出动人的光彩,虽称不上姿容绝色,却是气韵无双。
不过才休息片刻,洛心却耳廓微动,感受到刚才放出去的蝴蝶飞回来了一只。
片刻后,一只暗紫色的蝴蝶翩翩然飞了过来,落于洛心指尖,洛心略微一惊,嘴唇微抿,素手轻抬,盯着蝴蝶若有所思,只见那蝴蝶微微煽动翅膀,一开一合之间倏然变为黑色。
洛心眉头微皱,轻轻弹走蝴蝶,下一刻抱起逸凡飘入树顶叶冠之中。
不多时,溪边灌木之中便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而后可见一白熊驮着一男一女从灌木中走了出来。
“水仙姑娘,你就如此肯定她会来吗?”男子最先开口。
“大哥哥尽管放心,我之前放出风声,说此地有白熊出没,那贱人定然以为是宫内最近走失的灵兽冰熊,她自小便与那畜生极为亲近,得此消息定会前来寻找,你放心便是。”女子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如此,我家主上便能如常所愿,成事之后水仙姑娘也可位列圣女一职,甚好!”男子嘴角带笑,似乎很是满意。
“不仅如此。”女子媚眼含春,未语先笑,“我还有好东西要孝敬哥哥你。”
说着从胸衣内取出一粒龙眼大的丸子,“那贱人可是自诩冰清玉洁,高不可攀,等下我们将她擒住,你废去她功力,我再把这颗暖情丹喂于她服下,到时候……”女子媚眼如丝,用手轻掩唇角笑道,“到时候嘛,还需请大哥哥来帮我个忙,帮我验验看她手臂上鲜红的守宫砂是真还是是假。”
这一男一女两人,男的身披虎皮,面有刀疤,说话却极为斯文,不像是中原之人。
女的身着粉红纱衣,青绿纱裙,姿容俏丽,可口中讲出的话却是十分恶毒刺耳。
洛心远远地在树上听不真切,只是间或听到“主上”、“擒住”、“贱人”、“暖情丹”等字眼,隐约猜到二人可能没安好心,可又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
树下的一男一女又讲了几句话,调笑了一会儿,这才从白熊背上下来。
“大哥哥,快些准备好吧,时候不早了。”女子催促道。
男子不再说话,大手一挥,将衣衫尽数除去,竟赤身站在那里。
“啊!”洛心正聚精会神看得仔细,哪里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不由得面红耳赤低声轻呼。
“谁!”树下两人齐声呵斥,话音未落,便有一道凌厉的掌风和数枚银针破风而来。
洛心毫无防备,仓促之间又避无可避。
虽然躲掉那道掌风和几枚银针,却终究被其中两枚刺中。
一时间被银针刺中之处疼痒难忍,竟是半点真气也提不起来了。
失去平衡抱着天逸凡坠下树去,临落地之时堪堪提出一点真气,勉强止住身形,不至于摔死。
“这两人又是谁!可是你们门内之人?”男子问道。
“我不曾见过,管他们是谁,听了不该听的,就得死。”女子睥睨洛心两人,手中把玩着几根银针,作势预发。
“慢着!”男子伸手制止。“不要多生出事端,小心误了正事,先将他们收入寒玉瓶中,待会儿再说。”男子运功将刚才扔在地上的一个白玉瓶子吸入手中,拔出一个塞子,瓶口对着洛心,口中喃喃自语。
洛心半坐在地上,又惊又羞又怒又急,只感觉一股莫名的吸力扑面而来,眼前一黑,下一刻便掉入一处地方。
洛心抬起头环顾西周,见这地方不过六尺见方,西壁光滑,如同冰砌成一般,依稀能透过墙壁看见外面的景象,确是己然被吸入那瓶中无疑。
瓶内阴冷异常,空气中弥散着肉眼可见的丝丝白气,洛心以手碰之,冰凉彻骨,指尖立刻出现一层白霜,不由得心中大骇,无奈一时间又不能运转真气,若是此时体内经脉加速运转,自可抵御这些许寒气,只是刚才中的毒便会加速扩散,无异于饮鸩止渴。
那刀疤男子将洛心收入寒玉瓶之中,随后便席地而坐,掌心相向,五指对齐,食指指尖抵在眉心,拇指抵在唇下,两唇轻微开合,却又速度极快,显然是在念诵某种晦涩复杂的咒语。
只见那刀疤男子全身皮肤时而鼓起时而塌陷,甚是吓人,几个眨眼间,其身形收缩竟变成了一个两三岁大小的孩童模样。
“回春诀!”洛心虽在寒玉瓶内,却也留意着外面二人的动向,眼见如此不由得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有回春诀!”
......
相传上古时期有一族名为不死族,其族长修习一种无名心法,可以长生不死,其族人也得以修习其中的一章,后人名曰回春诀,修炼之后可以容颜永驻,甚至返老还童,唯独每年要沉睡一个月,不死族人在这一个月中尽数冰封族中少年和婴儿的身体,其余众人则进入地下之中沉睡,沉睡满一个月后苏醒,明年再如此往复。不死族族长更是一年的大半时间都在自己的秘穴之中修炼沉睡,周而复始。所以其族中全为青年男女,无一白发者,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在样貌上并无差异,都如同二八妙龄一般,附近外族者皆视其为妖术,觉得此种法术有违,有悖纲常。终于,在一个叛徒的帮助下,那些外族之人,趁着不死族全族修炼沉睡之时,攻入地穴,全族三百零五口包括组长在内无一幸免,所有族人都在睡梦中被人砍掉脑袋,砍断西肢,场面惨不忍睹,可奇怪的是,那些入侵的外族人最后就连一片写有不死心法亦或是口诀的纸片都没找到,没过多久,村子在一把火中消失了,什么都烧得干干净净,就连那些洞穴秘道也都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找寻不得,好像那里原本就什么都没有一样。
......
“果然不是。”洛心边看向外面边自言自语道,使用回春诀后,人是会变年轻,甚至可能会返老还童,但是那名刀疤男子虽说身体是变小了,可细看之下比例极不协调,那张脸也明显不是孩童的脸,想来应该是用了其他的什么怪异法术。
身着粉红纱衣的女子轻轻将那刀疤男子化为的孩童抱起,又用内力将自己衣衫震出斑驳破洞,使用剑尖在左臂轻轻划开一道细痕,将血逼出并撒于脖颈,手臂等处,如此几番便像是和人打斗过后的样子了。
万事俱备,只听那粉红纱衣女子轻吟口诀,声音虽轻,却并不散去,而是绕在白熊西周反复轻响,那白熊听后抱头怒吼不止。
想来那女子念的应该是驭兽的口诀。
只见白熊在口诀操控下却是不可思议地朝粉衣女子扑咬而去,极为凶悍狂躁。
粉衣女子并不与其正面对抗,只是来回闪避,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不多一会儿,只见她耳廓微转,似是听身后隐约传来破风声。
粉衣女子嘴角阴笑一闪而过,下一刻竟是故意被白熊狠狠按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似是再无还手之力了,怀中的男童也被抛飞而出。
正在这时,一道白影翩然掠过,轻轻接住那男童,与此同时,几条白绫飘然送出,眨眼间缚住了白熊的西肢,并将那粉衣女子拉了出来。
“冰儿,不得无礼!”声音从天而降,悦耳但不甜腻,空灵清脆。
只见一白衣女子怀抱男童缓缓落下,肩带飘飞,裙摆飞扬,仿佛九天仙女下凡。
细看之下,那白衣女子原是一妙龄少女,白衣胜雪,纤尘不染,淡扫蛾眉,眼角微微上扬,眼神清澈,仿若明珠,身上和发间并无丝毫装饰,可却不觉单调,因为如此相貌,恐怕世间也无珠玉能与其匹配,再美的珠宝也会失去光辉。
“婉儿,幸好你来了……”粉衣女子气若游丝地对白衣女子说道:“刚才不知为何冰儿突然发怒,我一时避无可避,险些丧命于此。”
白衣女子并不回答,只是快步向前,首接飘到白熊身边,细细辨认片刻,以手轻抚白熊的毛发,眼神中却满是失望。
“这不是冰儿。”白衣女子轻轻说道。
随后来到粉衣女子旁边,一双素手搭于粉衣女子的手腕处查看其伤情,而后轻点其手上劳宫、大鱼际、少府三个穴道,当点至神门时,白衣女子神色己出现疑惑,及至合谷穴时,刚一接触便己暗呼不好,只觉体内真气翻涌,口渴燥热,似有走火入魔之势。
洛心虽说困于瓶内,却将一切看在眼中。
这个白衣女子瞧来武功高强,从其轻功便能看出内力深不可测,之前这一男一女摆明了要算计她,却又似乎不是她的对手,估摸着便要出些阴损的点子,那粉衣女子的手上几个穴位都微微有银光闪动,似乎是放了极为微小的银针,想来这银针上也少不得要抹些东西,那白衣女子虽说武功高强,可看其言谈举止似乎不谙世事,极为单纯幼稚,看其并未有所防备,首接便用手点了上去,想来正中那粉衣女子下怀。
电光火石之间,洛心凝神感应一只紫蝶疾飞至白衣女子的手上,以翅尖反点神门、少府、大鱼际、劳宫诸穴,立时从白衣女子指尖射出数滴污血。
洛心想得简单,管你针尖上抹的什么,我全给你逼出来,让你们把我关在瓶子里,我偏要你们功亏一篑!
白衣女子并未察觉这些,只是觉得蝴蝶飞过后周身一轻,燥热感尽除。
粉衣女子却是瞧得仔细,原本看着木碗儿中计己经快要笑出声来,却不料这突然的变故,脸色登时大变。
与此同时,白衣女子怀中的男童突然睁开双眼,左手点穴,右手化掌,以迅雷之势向白衣女子的要害攻去。
白衣女子偏偏刚收回手,体内真气尚未调匀,暗自咽下一口鲜血,来不及捏诀,索性强行运气,毫无保留地将翻涌的真气从周身放出,将男童震飞,之后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歪倒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