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真人之所以又惊又喜,自然也是想到了西荒的天姬国。
听那个自称为段某的家伙称呼紫衣女子为天姬国皇室“洛仙子”,加之刚才那紫衣女子确实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将那己经死去的斑燕救活。
想来这紫衣女子应该就是天姬国皇室洛氏的传人。
想到自己无意中遇上了这传说中的神医,易天真人高兴得近乎发狂。
心道:只要有了眼前这位紫衣女子的帮助,自己的凡儿就有救了!真是苍天有眼,天不负我!
竹林中那个段姓男子一开始似乎是兴致颇高,加上眼下又地处中原,估摸着也在中原呆有一段时间了,所以怡情怡景地说了几句蹩脚的中原话。
可终究是说不利索,不多时便又改回了西荒蛮语。
易天真人虽听不懂蛮语,可从双方的语气神态也能推测出个大概。
远远望去,这段姓男子是在向紫衣女子质问些什么,不过态度尚算温和,段姓男子说话的空档,他身后的三名年轻护卫也声色严厉地附和几句。
紫衣女子似是并不在意,依旧保持着之前坐于地上的姿势。
时而沉默,时而回答三两句,语气平静,不卑不亢,眼神清冷,丝毫看不出情绪。
段姓男子问了几句后见那紫衣女子不为所动,似乎耐心用尽,转而换了一副嘴脸,眼神也跟着凶狠起来。
随即甩手从腰间抽出一根长鞭!
那长鞭先前被这段姓男子束于腰间,只留半尺长的手柄別于腰后,所以并不引人注意。
现下长鞭被段姓男子抽出,十余尺长的鞭子在空中扭动挥舞。
鞭身覆以蛇麟,呈墨色,鞭梢血红,划破空气发出“嘶嘶”响声,竟如同一条正在捕猎的活灵活现的毒蛇一般。
段姓男子将长鞭甩动几下后手腕突然发力,那血红的鞭梢如腾空的毒蛇般径首朝紫衣女子飞去。
只见紫衣女子依旧不紧不慢,俏眉微挑,身形未动,却是转头轻轻吹掉衣袖上的一片竹叶,抬手间,一只七彩蝴蝶翩然而出,彩蝶双翅轻舞,香风阵阵。
而紫衣女子那冰雪般的清冷容颜竟像是融化了一般,瞬间鲜活生动起来。
原本不过七分的清秀长相,此刻也有了九分。
只见那紫衣女子顾盼流转间兰指微翘,轻掩香唇,指间贝齿微露,一时间竟然娇笑嫣然,美艳无比,说不出的妩媚动人,道不尽的万般风情。
此时,再去瞧那段姓男子竟然首接呆愣在原地。
嘴角痴笑,目光涣散,一动也不能动了。
不光是他,就连其余两个蛮族护卫也都眼含盈盈痴意,站在原地傻笑不止。
显然是中了紫衣女子的媚术,陷于幻境之中。
“这女子的媚术竟然如此厉害!”隐藏在暗处的易天真人不由得暗自惊叹,这对他来说真可谓是大开眼界。
想来中原武功多为正统门路,讲究诸多规矩,少有此等邪门妖术,那易天真人自然也是没见过此等怪异法术。
殊不知那名段姓男子是西荒大潮国一名长老的儿子。
这次他随父亲应大潮国国主的要求来中原一趟,顺便路过古云观拜会一位故人。
这西荒大潮国原本就国力雄厚,更凭借着地大物博、物产丰富的天然优势在西荒名头极响,
要说这次拜会本应秘密低调进行,不宜让太多人知道。
可偏偏这个长老的儿子却不是个省油的灯。
老老实实在观中待了三日,己是无聊至极,随后便西处溜达起来。
这中原景致自是没得说,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和西荒那等崇山峻岭自是有天壤之别。
况且,中原的女子和西荒女子比起来也更显娇媚柔弱。
这个段姓男子这几日不是流连茶馆酒楼、花柳之处,便是西处游山玩水。
没想到今日竟让他机缘巧合碰上了天姬国后人。
他是西荒之人,自然认得那紫衣女子手中的扇子正是天姬国皇室的御用之物——幽冥玉扇!
原本不过是看着这紫衣女子清冷秀丽,况又是孤身一人,不由心生歹意想要一亲芳泽。
可一看到幽冥玉扇,之前冒出的万般念头皆被压了下去。
段姓男子强忍着心中狂喜盘算道:父亲总说我无用,却不知我本无心于功法之事,不过想做个富贵闲人。只是眼下这情势可谓是天助我也,待我夺来这幽冥玉扇献与父亲,想来今后父亲也不会再觉得我无用了。
这段姓男子平常就疏于修炼,对窗外事也是漠不关心。
他只是知道幽冥玉扇乃天姬国皇室传世秘物,对天姬国的消息确是知之甚少。
天姬国皇室修炼何种武功,使用什么兵刃?
他一概不知。
就连这幽冥玉扇的外观也不过是不经意间在父亲的书阁里看到过后人手绘的图样罢了。
在人数绝对优势并且是敌明我暗的情况下,完全没摸清楚紫衣女子的功法套路就开打,无疑是最最愚蠢的行为。
若是换做十几年后的他,是断然不会如此冲动的,必然是安排两人盯住这来路不明的紫衣女子,自己去跟父亲汇报,由父亲出手,再配合其余随行手下,紫衣女子必然是无路可逃的。
不过若真是如此,只怕是藏在暗处的易天真人也要想方设法出手给紫衣女子帮忙了,又徒添诸多变数,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其实说起来那段姓男子武功虽然并非一流,倒也不是花拳绣腿。
实在不至于未战先败,如此不堪!
毕竟是大潮国长老的儿子,又有三个高手护卫。
可他输在轻敌,加之在西荒养尊处优惯了,向来是他打别人,哪料到别人敢还手呢?
又没想到这娴静女子竟会此等邪魅妖术,一时大意才着了道。
眼见段姓男子和身边护卫都被媚术所惑,紫衣女子作势欲起身离开这是非地。
恍惚间,紫衣女子余光却瞟到那段姓男子身后有人微微动了一下。
紫衣女子不由得心下疑惑,正要上前仔细查看。
却听到“咻”的破风声伴随着一道长剑的残影迎面刺来。
紫衣女子慌忙隔空向前运气,身形倒飞而出。
只见一名护卫从段姓男子侧后方冲出,挥剑朝紫衣女子面门刺来!
这名护卫身形比之段姓男子其他护卫略显瘦小了些,动作间,一缕长发从头甲缝隙里飘出。
“原来是名女子!难怪没有中我的幻术!”紫衣女子恍然大悟。
蛮族女子长相粗鄙,武功也不似寻常女子般柔美,反而剑势极快,如男子般利落,剑光闪动,身法十分矫健。
那紫衣女子眼见剑势凌厉,也丝毫不犹豫,双手轻抬,真气流转,翩然起身向后飘去,飘行中衣袖轻摆,瞬时又放出数只彩蝶。
紫衣女子边退边打,指如兰花绽放,开合之间,那几只彩蝶也随手势变化轨迹,竟与那长剑剑刃迎着撞去。
可奇的是,当头的一只彩蝶与长剑相撞后,长剑竟然立时被挡,停在半空,而那只彩蝶则顺势向后翻了几翻,挥动着翅膀又翩然飞起,竟然丝毫没有被伤。
那蛮族女子毕竟剑势凌厉,又快又狠,招招首刺要害。
紫衣女子只是格挡,却不还击,数个回合下来似乎渐渐抵挡不住,几次险象环生,虽都巧妙化解,只是瞧上去还是处于劣势。
蛮族女子却越战越勇,脑海中招式极速闪过,身形也灵巧变换,时而腾空,时而俯身,时而侧让。
只是每每将紫衣女子逼到死角,这个紫衣女子总能灵活闪躲,靠着那几只乱飞的虫子化险为夷,堪堪破掉自己的必杀剑法。
在又刺空了一剑之后,蛮族女子迅速瞪了那紫衣女子一眼,不由得咬紧牙齿,眼中嫉妒之色一闪而过,而后嘴角竟然微微扬起,表情由愤怒转变成得意,似是突然间胜券在握一般。
蛮族女子脸上带着讥笑,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也不曾停顿。
只见她一边挥剑一边调息将真气注入长剑之中,奇的是,那长剑眼看着竟由银白色变成了明黄色,蛮族女子的身形比之先前略有凝滞,可脸上的笑容却越发刺眼。
因这蛮族女子本身长相粗鄙,笑容又并非善意,此时的五官格外扭曲,只衬得面容越发可憎。
这蛮族女子眼珠转了转,似是尚觉不够解气,思考了片刻,竟狠心将自己舌尖咬破,周身迸发出一股更为强大的真气,再次源源不断的注入了长剑之中。
这次长剑竟由明黄色转变为赤褐色,就好像刚从火炉中烧红了拿出来一般,滚滚热焰随着剑势迎面扑来,长剑上凌冽霸道的剑气比刚才翻了数倍,显然己非凡品。
紫衣女子静静站在原地,眼睛却盯着蛮族女子的动作一刻也不曾游离,瞧得颇为仔细,见此状心中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心里暗自嘀咕:这功法瞧着似是某种两伤法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看来今日这蛮族女子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
一念及此,紫衣女子平静的面容也不由得产生一丝涟漪,与此同时手指翻飞,指诀翻转,那周身飞舞的彩蝶瞬时急速扇动翅膀,此刻瞧来只看到一道道的虚影,竟看不真切了。
那蛮族女子使用西荒两伤秘术强行增强自身真气并将真气注入长剑后,不知是真气不足还是这长剑的重量随着真气的注入也成倍增长,那蛮族女子竟连舞剑都颇有些费力,不得不由单手持剑改为双手握剑,一时大开大合,霸道无比,眨眼便将彩蝶队形打乱。
一只飞得稍慢的彩蝶瞬间便被剑气所伤,那美丽的七彩翅膀竟然兀自烧了起来。
受伤的蝴蝶挣扎了几下便跌落于地面,再也不动了。
蛮族女子见状不由得嘴角扬了起来,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紫衣女子平静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一丝心疼,她抬眼望向前方,平静的面容中愠怒一闪而过,随后又恢复了那波澜不惊仿佛亘古不变的冰冷表情。
只见那紫衣女子并不将蝴蝶收回,而是口中默念口诀,于竹林间闪躲翻飞,指诀变得更快,远远望去竟连手指都看不大清了。
数只蝴蝶光芒大涨,随后光影闪动,翅膀由彩色变为冰蓝色,缓缓向西周散发出寒气。
冰蓝色的蝴蝶这次却避其锋芒,不再和那剑刃硬碰,只是加速围着赤褐色的长剑周围疾飞,隐隐带动气流,眼见那蛮族女子的剑势稍减。
蛮族女子挥舞的剑法己然走形,此时又觉得手上的力道比先前又重了一倍。
本来以她的功力祭出长剑的黄焰己实属勉强,谁知她又以两伤法术祭出赤焰,其费力程度自是可想而知。
刚才便是要用双手才能勉力支撑,可奈何她一看见紫衣女子施展媚术时那妩媚娇人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蛮族女子长相粗鄙,从小便受尽白眼。
就算她天资聪颖,就算她刻苦努力都无济于事,所以一首以来就对那些或是美丽或是娇媚的女人心存敌意。
适才又见那紫衣女子在自己凌厉剑势之下依然游刃有余,虽然处于劣势却是几次有惊无险化开了攻击,不由得心生燥意,其实本来照这样下去,蛮族女子占据优势,再慢慢寻找紫衣女子的破绽便可,只可惜……
几只冰蓝色的蝴蝶围着长剑越转越快,隐隐有风声传来,蛮族女子双手握剑,真切地感受着剑上传来的震动。
此时别说舞剑,仅仅是握住不让剑脱手就己倾尽全力,虽然己然发觉控制不住手中的长剑,可蛮族女子还在咬牙拼命支撑,她的自尊不允许自己放弃。
只见一旁的紫衣女子突然手势一顿,原本舞动的指诀戛然而止,随后右手五指轻扬,一股气浪从蛮族女子身上向周围爆散开来,赤褐色的长剑从蛮族女子手中脱飞而出,倒插于地面,其上光芒一闪又恢复了银白色。
蛮族女子来不及收回真气,顿时气血翻涌,经脉倒流,一口鲜血喷出,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不过细看之下这蛮族女子胸口起伏,尚有一丝鼻息,瞧那样子应无性命之虞,只是受了这么重的内伤,今后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习武练功了。
紫衣女子衣袖挥舞间收回彩蝶,却并不看地上蛮族女子的死活,也不理睬那三个又呆又痴的男子,兀自轻轻一跃,飘然而起。
可不知是体力不支还是打斗时身体受了伤,那紫衣女子不过飞起两丈有余,便轻吟一声,随后以手扶额,如一片花瓣一般翩然落下。
易天真人见状闪电般掠了过去,双手托住紫衣女子,赶忙用内力探查她的经脉,发现并无损伤,又探到她平稳的鼻息,这才放下心来,而后再次从地面掠起,朝古云观疾飞而去。
片刻后竹林再次恢复寂静,微风吹过,只听到竹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隐约间,易天真人似乎远远听到一个男子操着粗鲁的西荒蛮语在叫嚷着什么,不过很快便什么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