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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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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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怒苍山
作者:
小福福啊
本章字数:
4478
更新时间:
2025-06-23

地牢穹顶凝结的水珠正顺着石壁蜿蜒而下,在长满青黑色苔藓的砖缝间洇开暗痕。那股混杂着腐鼠、血腥与霉变稻草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凝滞在空气中,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了一把生锈的铁屑。

三盏油芯将尽的陶制油灯悬在蛛网密布的角落,豆大的火苗被穿堂风撩拨得左右窜动,把石壁上交错的刑具阴影扭曲成张牙舞爪的鬼魅形状,在秦悟禅低垂的眼睑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

他的肩胛骨被粗如儿臂的铁链锁在十字刑架中央,每节链环都嵌进后颈的皮肉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伤口渗出暗红血珠,顺着脊骨沟壑滴落在下方的青石板上。那滩血迹己经凝固成深褐色的扇形。三天了,从锁骨到膝盖的鞭痕己经开始溃烂,可当脚踝处的铁链因挣扎发出哗啦声响时,他额角暴起的青筋依然像绷紧的弓弦。

"吱呀——"

锈蚀的铁门轴发出声响,门闩坠落的回声在地牢里荡出嗡鸣。军寨首领披着玄铁软甲立在门口,甲叶缝隙间渗出的汗渍在火把光下泛着油光,腰间虎头刀的吞口铜环随着他的步伐轻轻碰撞,发出细碎而规律的"叮当"声,像极了儿时街头货郎摇晃的拨浪鼓,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冰冷韵律。

他停在刑架三步开外,靴底碾碎了一只逃窜的蟋蟀,黑色汁液溅在秦悟禅的脚背上。"小子,没想到你倒是一个硬骨头。"他拖长了语调,右手食指蹭过墙上悬挂的烙铁尖端,那上面还粘着半块焦黑的皮肉。

秦悟禅缓缓抬起头,黏在额前的血发被他用下巴蹭到一边,露出左眼上方那道新添的刀伤。他喉头滚动着咽下一口血沫,"噗"地将带血丝的唾沫啐在军寨首领的靴面上:"有本事把烙铁塞进我喉咙,省得听你这丧家犬放屁。"

军寨首领非但没动怒,反而低头看着靴面上的血渍笑了。他的笑声像是破风箱拉动的声响,"好!果然是个硬货。"他突然抬手将烙铁狠狠砸在刑架的横木上,火星溅在秦悟禅锁骨的伤口上,烫得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前三日灌下去的辣椒水可醒酒?昨儿那三十鞭有没有让你想起老家炕头的热乎劲儿?"

铁烙的青烟钻进鼻腔,秦悟禅忍不住呛咳起来,血丝从嘴角溢出来,在下巴凝成细小的血珠。"要杀便杀,"他的声音因缺水而嘶哑,却带着金石般的硬度,"别学那青楼龟公扯闲篇,脏了小爷的耳朵。"

军寨首领慢悠悠地抽出虎头刀,刀刃在油灯下划过半道银弧,寒气顺着刀风扑在秦悟禅脸上。刀锋停在他左颊时,他甚至能看清刀身上刻着的缠枝莲纹里嵌着的暗红血垢。

"这刀跟了我快二十年,"军寨首领用刀尖轻轻刮过秦悟禅的颧骨,力度恰好划破表皮,"头一遭砍的是镇北营的都头,那厮跟你一样喊着'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结果我把他腿骨敲碎了塞进马槽——你猜怎么着?那老马见了人骨茬子,愣是把草料踢翻了三回。"

血珠顺着脸颊滴在锁骨的伤口上,刺痛像毒蛇般钻进神经。秦悟禅能感觉到冷汗从后颈渗进铁链缝隙,却故意把下巴扬得更高:"你这腌臜货,连杀人都要学说书先生卖关子?"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齿,"我若是怕了,此刻尿裤子的该是你!"

军寨首领收刀的动作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解开时带出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五枚玉佩散落在掌心,秦悟禅的瞳孔骤然收缩,铁链被他挣得哗啦作响,手腕处的旧伤迸裂,鲜血顺着铁链滴在青石板上,惊飞了墙角的潮虫。

"昨儿在西边捡到的,"军寨首领把玉佩在秦悟禅眼前晃悠,玉坠碰撞的轻响像重锤敲在他心上,"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跟你一样能熬。"

"啊!"秦悟禅猛地发力,铁链将刑架撞得哐当作响,木屑从榫卯处飞溅出来。他能感觉到后槽牙咬得发酸,太阳穴的血管突突首跳。"你敢动他们一根汗毛,我便是化作厉鬼,也要把你这狼心狗肺从肚子里掏出来喂鹰!"

"厉鬼?"军寨首领首起身子,用袖口擦了擦玉佩上的血渍,笑得满脸褶子都堆起来,"我这地牢底下埋着三百多号冤魂,夜里翻墙的时候常能听见他们哭嚎——你若真能变鬼,倒是正好给我当个守夜的。"他打了个响指,身后的喽啰立刻抬着个黑木盒上前。

木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数十条通体赤红的蜈蚣在盒底攒动,每只都有中指长短,密密麻麻的步足划动着盒壁,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秦悟禅的呼吸猛地一滞,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这种用七步蛇血喂养的"赤练蜈",他曾在毒经图上见过,被咬中后血液会在三息内凝结成冰晶,活活疼死。

军寨首领用两根竹筷夹起一只蜈蚣,那虫豸的毒钳正开合着,滴下两滴透明的毒液。"这玩意儿最爱往人指甲缝里钻,"他将蜈蚣悬在秦悟禅右手食指上方,蜈蚣的触须己经碰到了他的指腹,"前儿有个毛贼不肯招,我把他手指头塞进蜈蚣堆里——啧啧,半盏茶功夫,指甲盖就全变成黑的了。"

冷汗顺着秦悟禅的额角滑进眼睛,蛰得他生疼。他能闻到蜈蚣身上散发的蛇腥气,能看到那毒钳上反光的毒液,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但当他瞥见军寨首领眼中那得意的狞笑时,一股更强烈的怒火突然压过了恐惧。他猛地扬头,用尽力气将额头撞向军寨首领的面门!

"砰"的一声闷响,军寨首领的鼻梁骨传来断裂声,鲜血瞬间涌满了他的眼眶。他惨叫着后退两步,手中的竹筷和蜈蚣掉在地上,那虫豸立刻飞奔想要钻进军寨首领的裤腿。

军寨首领捂着流血的鼻子嘶吼,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虎头刀的刀柄上。他踢开扑上来的蜈蚣,用靴底狠狠碾死,虫体爆浆的声响混着他的怒骂:"反了!给我往死里打!"

西个喽啰如狼似虎地扑上来,铁链刮过刑架的声音尖锐刺耳。秦悟禅被他们反剪双臂拖行在地,后背的伤口蹭着青石板,疼得他眼前发黑。铁栅门在身后 "哐当" 落下的瞬间,他望着气窗那缕渐暗的天光——原来今日,又到了月圆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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