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鹿的睫毛膏刷到第三遍时，手机弹出了王奶奶的视频通话请求。屏幕里的老太太戴着夸张的羽毛头饰，背后是"离婚快乐"的霓虹灯牌，闪烁的粉紫色光芒把她的皱纹都映成了派对彩带。
"快来现场！"王奶奶的声音压过背景音乐，"网红夫妻己经到了，正在红毯上互爆黑料呢！"镜头扫过签到处，一个穿婚纱的年轻女孩正把前夫送的钻戒扔进碎纸机，机器吐出亮晶晶的粉末引来一阵欢呼。
林小鹿放下睫毛膏，看向镜中的自己。黑色小礼服是上周特意为这个场合买的，领口设计刚好能遮住锁骨上的晒痕——那是上周末和齐朗去水库骑行时留下的。
"齐朗呢？"王奶奶突然问，镜头转向香槟塔，"他不是要来做技术支援吗？"
"在调试首播设备。"林小鹿抿了抿嘴唇，唇釉的草莓味让她想起昨晚火锅的红油，"他说要确保...呃...离婚誓言环节的音频清晰。"
出租车停在"第二春"婚礼会所前时，林小鹿差点以为导航出错——原本纯白的欧式建筑被改造成了赛博朋克风，门口立着巨大的"离婚典礼"灯牌，两个字母"D"设计成背对背的心形。
"鹿鹿！"王奶奶踩着15厘米的恨天高冲过来，荧光粉的旗袍开衩处露出"离婚快乐"的纹身贴，"网红夫妻选了最贵的套餐，带全网首播那种！"她塞给林小鹿一个平板，上面是流程单：
19:00-19:30 红毯互撕
19:30-20:00 碎婚仪式
20:00-20:30 抚养权拍卖
20:30-21:00 焚烧婚纱环节
会场里挤满了举着手机的观众。林小鹿穿过人群，看见齐朗正蹲在舞台角落调试摇臂摄像机，后颈的晒伤比上周更红了。他今天难得穿了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数据线指环——现在己经变成了耳机线编织的，颜色接近铂金。
"音频测试。"齐朗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林小鹿这才发现自己胸前别着无线麦，"能听见吗？"
他的声音像一缕电流顺着耳道钻进来，林小鹿下意识摸了摸麦："太清楚了...像在脑子里说话。"
大屏幕突然亮起，首播开始了。网红夫妻"可可乐乐"手挽手走上红毯，下一秒就同时甩开对方。叫可乐的男孩抓起话筒："她打呼噜像电锯！还偷偷录下来当asmr卖！"乐乐立刻反击："他用我美容仪刮腿毛！首播间卖的脱毛膏根本没用！"
观众席爆发出喝彩声。林小鹿看向齐朗，发现他正用口型数着首播观看人数——己经突破50万了。
"准备切蛋糕环节！"王奶奶在耳机里喊。林小鹿这才注意到舞台中央的"离婚蛋糕"，黑色糖霜上写着"恭喜恢复单身"，顶层是两个背对背的小人偶，用的是网红夫妻首播间的头像。
齐朗调整着摄像机焦距："要特写切割动作。"他的呼吸声通过耳机传来，让林小鹿想起昨晚墙缝里漏过来的咖喱味暖风。
网红夫妇握着蛋糕刀，在主持人引导下开始致辞。可乐突然哽咽："虽然她总把口红涂出界..."乐乐接话："虽然他分不清玻尿酸和尿酸..."两人同时用力切下，蛋糕分成不规则的兩半，奶油里的夹心流出来——竟是酸柠檬酱。
"现在请交换离婚礼物！"
乐乐拿出个U盘："这是我们第一次开房的监控录像。"观众发出兴奋的尖叫。可乐则回赠一本相册："她P图前的原始素材，全网独家！"
林小鹿的平板突然弹出提示：首播间打赏金额突破百万。评论区疯狂刷着"求同款离婚蛋糕""哪里能买碎婚戒服务""抚养权拍卖什么时候开始"。
"接下来是重头戏！"王奶奶激动地拍她肩膀，"抚养权拍卖！"
大屏幕上出现一只布偶猫的照片。乐乐立刻泪崩："毛毛跟我！是他先说要猫的！"可乐冷笑："你连猫砂都懒得铲！"主持人敲着小锤："现在竞拍开始！起价一元！"
竞价瞬间飙到五万。林小鹿看向齐朗，他正皱着眉头调试音频——网红夫妻的争吵引发了麦克风啸叫。
"十万一次！"
"十五万！"
"二十万！成交！"
可乐高举竞价牌，而乐乐突然冲下台抢过猫包。现场一片混乱中，齐朗的声音在耳机里格外清晰："要不要测试下焚烧环节的消防预案？"
后门的消防通道成了临时避难所。林小鹿靠着墙壁，听见会场里传来"婚姻坟墓"环节的动静——网红夫妻正把结婚照钉在纸质棺材上。
"首播数据炸了。"齐朗递给她一瓶水，"王奶奶说可以考虑A轮融资。"
水是冰镇的，瓶身凝结的水珠滚落到林小鹿手腕上。她突然想起骑行团水库边的午后，齐朗也是这样递来矿泉水，两人的手指在瓶身上留下重叠的汗渍。
"你觉得..."林小鹿转动着水瓶，"这真的能帮到人吗？"
齐朗的耳机线指环在消防应急灯下泛着微光："至少比我们当年..."他的话被一阵欢呼声打断——焚烧环节开始了，火光透过门缝在地面上投下跳动的光影。
平板电脑显示首播间人数突破两百万。评论区有人问："离婚典礼能包复婚吗？"获得高赞回复："第二春套餐了解一下！"
当网红夫妻开始"剪喜绳"环节时，技术台突然报警。齐朗冲回设备区，发现音频矩阵过载了——太多人在同时尖叫和鼓掌。林小鹿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调音台上飞舞，像极了在家调试路由器时的样子。
"最后一环节！"王奶奶的声音在耳机里炸开，"放飞离婚气球！"
五百个黑色气球从会场屋顶落下，每个都印着"离婚快乐"的金字。网红夫妻各自抓住一个，在主持人倒计时后同时松手。气球升空的瞬间，大屏幕上的首播间打赏特效炸成烟花。
林小鹿的耳机突然传来齐朗的轻咳："看九点钟方向。"她转头发现王奶奶正和几个投资人模样的人交谈，手里挥舞着商业计划书，荧光粉的旗袍在黑色气球背景下格外醒目。
首播结束己是午夜。会场满地狼藉，工作人员正在清理碎蛋糕和气球残骸。网红夫妻早己各自离开——可乐带着猫包从后门溜走，乐乐则坐进了某品牌方的赞助车。
"数据复盘。"齐朗递给林小鹿一份打印件，"峰值观看287万，打赏收入..."他的眼镜片反射着屏幕蓝光，看不清眼神。
林小鹿接过报表，纸张边缘蹭到了他的耳机线指环。这个触感让她突然想起什么："王奶奶说...下周还有对夫妻预约了离婚典礼。"
"嗯。"齐朗收拾着设备线，"说要加个'删除聊天记录'的仪式环节。"
回程的出租车里，林小鹿看着窗外闪过的霓虹灯。某个酒吧门口挂着"第二杯半价"的招牌，让她想起网红夫妻切蛋糕时流出的柠檬酱。
"你觉得..."她轻声问，"他们真的离婚快乐吗？"
齐朗的手指在膝盖上敲着代码节奏："至少首播数据很快乐。"
手机突然震动。是王奶奶发来的消息："投资人想约你们聊聊！说可以考虑把离婚典礼做成连锁品牌！"后面跟着三个放烟花的表情符号。
林小鹿看向齐朗，发现他也在看手机——屏幕上是他俩的共享日历，停留在下周日，标注着"骑行活动（待确认）"。
出租车驶过跨江大桥时，江面倒映着两岸的灯火，像极了会场里那些升空的黑色气球。某个瞬间，林小鹿仿佛看见气球上的"离婚快乐"金字变成了"第二春"，又或许只是水面波光造成的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