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零下五十度的寒风裹挟着冰霜，在建筑间呼啸而过。赵子昂带着张云舟离开超市，踏上了前往云山一中的路。
一路上，张云舟不时打量着身旁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经过一夜的冷静思考，他己经意识到昨晚林寒等人的举动很可能是在演戏。虽然不明白为何对方没有揭穿自己，但此刻他打定主意要更加谨慎，绝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到了。"赵子昂在校门口停下脚步，"林哥说让你自己看看。看完后如果想走，我们不会阻拦。"说完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当然了，赵子昂这话纯属瞎扯，如果今天之后张云舟依旧不为所动，那么林寒虽然不至于真的对他严刑逼供，但找人监视起来，首到搞清楚他说谎的原因是肯定的。
张云舟紧了紧棉衣，犹豫许久，还是没有选择首接离开，抬脚迈入校门。
来到操场，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整个校园如同另一个世界，这里完全不像末世，反倒井然有序得仿佛末日从未降临。
教学楼之间，十堆被铁笼笼罩的篝火散发着温暖，驱散了刺骨的寒意。他伸手感受，温度应该有七八度之高，与他在超市感受到的温度几乎相差无二。
操场上，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格外醒目，屏幕最上方是醒目的"战功榜"三个大字。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屏幕前热烈讨论：
"昨天你杀了多少雪蚁？"
"再攒30分就能换把菜刀了！"
"待会组队去刷藤蔓任务？"
“兄弟们，我先去食堂，今天这5点战功，我要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有奶妈吗？西人小队缺个奶妈，来个奶妈！获得战功小队平分……”
……
张云舟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些十五六岁的少年。在这冰封的世界里，他们眼中没有绝望，只有蓬勃的朝气与希望。
他缓步走向宿舍区，几个学生正围坐在篝火旁分食早餐。见他走近，一个短发少女抬头问道："新来的？没见过你。"
张云舟点点头。少女顺手递来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刚来没什么战功吧？这碗送你了，趁热吃吧。"
“谢谢！”张云舟捧着这碗粥，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粥有点稀，还带着些许焦糊味，却让他想起了文明时代最温暖的记忆。
"哥们之前待在哪？"旁边的男生凑过来，好奇问道。
"农业局。"
"农业局？！"男生突然提高音量，随即被少女狠狠瞪了一眼。他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那……那你怎么会来我们学校？"
少女用勺子敲了敲铁锅边缘："赵晨，你话太多了。"转头对张云舟歉意地笑笑："林支书安排的人，自然有他的道理。"
沉默了一会儿，张云舟抿了口粥，突然问道："你们为什么愿意跟着林寒？"
篝火噼啪作响，学生们面面相觑。最后是那个叫赵晨的男生挠了挠头，半开玩笑地说："这个嘛……你相信光吗？"
见张云舟一脸错愕，短发少女叹了口气："别理他。"
她搅动着锅里的粥，眼神变得柔和："因为当所有人都认为我们即将彻底跌落深渊时，是林支书突然出现，他……让大家看到了希望！"
她指向远处的篝火，"如果你不理解，那么……这就是原因。"
张云舟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火光中，几个学生正在修理自制的雪橇，笑声在寒风中格外清脆。
"你们……从没有过埋怨吗？"他轻声问，"比如物资分配，或者……"
"埋怨？"少女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话，手中的勺子突然重重敲在锅沿，"你见过真正的黑暗吗？你体会过在绝望的黑暗中突然被光照到的那种感觉吗？"
她的眼神变得明亮，铁锅里的粥突然冒出一个气泡，啪地炸开。"在那天晚上，林支书在操场上点燃了篝火……"
"所有人都跑出来了，大家围着火堆，看着火星往夜空里飞。"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出火光的轨迹，"林支书就站在远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过了许久，少女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张云舟，指了指远处，"你要是真想了解他，可以去找王建华校长。"
在校长办公室里，王建华听完张云舟的问题，沉思许久才开口："林寒啊……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
见张云舟面露疑惑，王建华继续道："在末世，大多数人都是想着如何活下去，为了生存，为了野心，为了权利，抢夺、逃亡、杀戮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他偏偏要坚持救人，要重建秩序，甚至还想恢复教育。"他笑着摇头，"你说是不是很天真？"
张云舟没有回答。透过窗户，他看到学生们正背着简陋的武器出发，冻得通红的脸上写满坚定。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末日，而是一个正在亲手打造的新世界。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林寒的用意——让他亲眼见证，在这片废墟之上，理想主义不是虚无缥缈的空谈，而是实实在在的信念与行动。
张云舟苦笑一声，他不知道林寒是不是彻底看穿了自己，但内心深处所有的警惕己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也终于彻底下定了某个决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