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玉佩的“信号”时好时坏,像接触不良的老旧收音机。有时能亮一晚上,小兕子叽叽喳喳跟陆仁嘉分享她今天又背了什么拗口的书(虽然她一个字不懂),又偷偷喂了御花园池子里哪条最胖的红鲤鱼(被奶嬷嬷揪着耳朵训了);有时又死气沉沉好几天,急得陆仁嘉对着块破石头干瞪眼。
桌上那堆“军火”消耗得七七八八。棒棒糖被小祖宗舔得只剩光杆(棍子被她当宝贝收着),果冻早就进了小肚皮,牛奶软糖和巧克力也快见底。唯一剩下的,是几颗包装完好的、花花绿绿的软糖小球,还有那个绿色的握力球——小祖宗似乎对捏着玩的东西兴趣不大,一首没要。
这天晚上,玉佩难得地稳定亮着。温吞的光晕在书桌上铺开,光影里,小兕子没像往常一样裹在被窝里,而是穿着她那身杏黄绣花小袄,盘腿坐在一张铺着厚厚软垫的矮榻上。小脸蛋红扑扑的,带着点兴奋和紧张。
“陆哥哥!陆哥哥!”她压低了小奶音,神秘兮兮地对着玉佩这边招手,大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兕子……兕子今天发现一个……一个大秘密!”
“哦?啥秘密陆仁嘉啃着冷掉的包子,含糊不清地问。
“就……就是那个……那个站在柱子下面,脸黑黑、凶巴巴、像庙里门神爷爷的那个伯伯!”小兕子小手指头偷偷往光影画面外某个方向指了指,小脸皱起来,努力模仿着“凶神恶煞”的表情,“他……他今天打……打哈欠啦!嘴巴张得……张得比兕子的拳头还大!还……还流口水啦!”她像是发现了天大的趣事,捂着嘴咯咯笑起来,小肩膀一耸一耸。
“噗!”陆仁嘉差点被包子噎着。大唐御前侍卫打哈欠流口水?这画面太美不敢想。“然后呢?”
“然后……”小兕子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转,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小胖手再次伸进了她宽大的袖袋里!掏啊掏……
掏出来一颗独立包装的、嫩、裹着雪白糖霜的草莓小软糖!
“兕子……兕子把这个……‘仙丹丹’……丢……丢进他张大的嘴巴里啦!”她小脸兴奋得发光,压低的声音里全是恶作剧成功的巨大得意!“就……就‘咻’的一下!他……他都没发现!”
“啥?!”陆仁嘉一口包子渣喷在了屏幕上!给小祖宗投喂零食是让她解闷的!不是让她拿去砸大唐皇家侍卫的啊!这要是被李二知道了……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他……他什么反应?!”陆仁嘉声音都变调了。
“他……他……”小兕子努力回忆着,小眉头又皱起来,似乎在组织语言描述那惊心动魄(对她而言)的一幕,“他……他嘴巴闭上啦!然后……然后眼睛瞪得……瞪得比铜铃铛还大!圆圆的!”她夸张地用手比划着大圆,“脸……脸好像更黑啦!像……像烧糊的锅底!然后……然后……”她的小脸突然变得极其古怪,像是想笑又拼命忍住,小肩膀抖得更厉害了,“他……他嘴巴动啊动……动啊动……像……像奶嬷嬷嚼硬饼饼!嚼……嚼不动!然后……然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又赶紧捂住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然后……然后他……他用手去抠……抠嘴巴!想把‘仙丹丹’抠出来!结果……结果……抠出来……抠出来……一大把胡子!粘……粘在糖糖上啦!哈哈哈哈哈!”
小兕子再也憋不住,倒在软垫上,裹着杏黄小袄滚来滚去,笑得小身子一抽一抽,上气不接下气!
“黑……黑脸伯伯……没……没胡子啦!下巴……下巴光溜溜!像……像剥了壳的鸡蛋!噗哈哈哈……好……好傻呀!”
我:“……”
眼前瞬间浮现出一个黑脸虬髯的彪形大汉,被一颗草莓软糖偷袭,粘掉半边胡子的凄惨(搞笑)画面……
完了。
这下真完了。
这梁子结大了。
神仙哥哥陆仁嘉,在大唐皇宫顶级安保黑名单上的排名,估计要飙升到前三甲了。罪名:使用粘性武器袭击御前侍卫,并致其毁容(胡子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