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带着一丝凉意，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江辞站在公交站牌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背包带子，心乱如麻。去“岚屿”的路程并不远，几站公交而己，她却感觉像要奔赴一场未知的审判。
昨晚的混乱思绪依旧在脑海里翻腾。“一妻多夫”的荒诞幽灵还未散去，顾飞哥那条冰冷的邀约信息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他会在秦岚面前，再次用那种剥离情感、只谈“最优解”的冰冷语调剖析她吗？还是会……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必须去。无论是划清界限，还是寻求一丝渺茫的谅解，她都需要面对他。
公交车缓缓驶来。江辞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随着人流上了车。车厢里不算拥挤，她找了个靠窗的单人位置坐下，把背包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样能汲取一点力量。窗外的街景在眼前流动，熟悉的店铺，行色匆匆的路人，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却无法驱散她内心的阴霾。
她拿出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和顾飞哥的聊天界面。时间显示：9点35分。离约定的十点还有二十五分钟。她要不要发个信息告诉他快到了？还是……就这样沉默地赴约？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公交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等待红灯。
江辞的目光无意识地飘向窗外。马路对面，一家新开的甜品店橱窗里，摆放着一个造型精致的草莓蛋糕。她记得顾飞哥以前说过，她小时候特别爱吃草莓蛋糕，每次过生日，他都会提前给她定一个最大的……回忆的碎片带着甜蜜的酸楚涌上心头，让她鼻尖微微发酸。
就在这时——
“砰——！！！”
“哐啷——！！！”
一声震耳欲聋、令人心悸的巨大撞击声，伴随着金属扭曲、玻璃碎裂的刺耳噪音，毫无征兆地在十字路口炸响！如同平地惊雷！
江辞乘坐的公交车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车内瞬间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
江辞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向前方，额头重重磕在前排座椅的硬质靠背上，眼前金星乱冒！她怀里的背包也飞了出去。剧烈的疼痛和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啊——！”
“出车祸了！！”
“天哪！撞上了！”
混乱的尖叫声和惊呼声在车厢内外同时响起。江辞忍着眩晕和额头的剧痛，挣扎着看向车窗外——
只见十字路口中央，一辆抢红灯高速行驶的银色小轿车，像失控的野兽，狠狠地拦腰撞上了一辆正常左转的白色SUV！撞击力度之大，白色SUV的车身被撞得严重变形，侧翻在地！银色轿车车头也完全凹陷进去，引擎盖扭曲，冒着白烟！破碎的玻璃、扭曲的金属零件散落一地，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而狰狞的光！
更让人心胆俱裂的是，那辆被撞翻的白色SUV，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翻滚着滑行了一段距离，车顶重重地摩擦着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最终……不偏不倚地，狠狠地撞在了江辞所在的公交车前部！
“哐——！！！”
又是一声沉闷巨响！公交车再次剧烈震动！江辞感觉整个车身都跳了一下！前挡风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靠近车头位置的乘客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江辞！她感到呼吸困难，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刺鼻的汽油味、血腥味（不知道是谁的）混合着橡胶烧焦的味道，随着破碎的车窗涌了进来！
车祸！她遇到了车祸！就在去赴顾飞哥约的路上！
求生的本能让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双腿发软，头晕目眩。额头被撞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流下，模糊了她的视线。是血吗？
“救命！！”
“快报警啊！打120！”
“司机！司机你怎么样？！”
“孩子！我的孩子！”
车厢内乱成一团，哭喊声、求救声、痛苦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人间地狱。有人试图砸开车窗逃生，有人慌乱地寻找自己的亲人。
江辞瘫坐在座位上，浑身冰冷，巨大的恐惧和孤立无援感让她止不住地颤抖。她看着窗外那一片狼藉的惨状，翻倒的SUV，扭曲的轿车，散落的碎片，还有从变形的车体里艰难爬出、满身是血的人影……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实地笼罩在她头顶。
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想拿出手机求救，却摸了个空！她的手机……刚才撞击时好像掉出去了！
恐慌加剧！她该怎么办？顾飞哥……他还在“岚屿”等她……他知不知道她出事了？左淮……左淮……
混乱的思绪中，两个男人的身影交替闪现。顾飞哥那冰冷的眼神，左淮那炽热紧握的手……在生死一线的巨大恐惧面前，那些纠结、愧疚、摇摆的心事，似乎都变得渺小而遥远。只剩下一个最原始、最强烈的念头：她不想死！她害怕！
“呜——呜——呜——”
远处传来了急促而刺耳的警笛和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像绝望中的天籁。
江辞靠在冰冷破损的车窗边，额头的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浅色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她看着窗外迅速接近的闪烁蓝红灯光，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脑海里最后闪过的画面，不是荒诞的“一妻多夫”，也不是顾飞哥冰冷的邀约，而是很久以前，顾飞哥背着扭伤脚的她，一步一步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还有左淮在篮球场上，投进关键球后，转身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到晃眼的、带着汗水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