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魂穿
痛。
不是实验台磕到的锐痛。
是骨髓里渗出来的、细冰棱穿刺般的钝痛。
每呼吸一次,胸腔就跟着发麻。
眼皮重得像黏了铅。
“小姐!您可算哼唧了!”
尖细的哭腔扎进耳朵。
我想骂人。
嗓子眼却干得像塞了沙子。
“水……”
气音微弱得像破风箱。
瓷碗碰撞声后,微凉的水流触到唇瓣。
甘草混着陈皮的怪味。
本能地吮吸。
苦涩液体滑过喉咙,灼烧感竟缓解了些。
“慢点喝,小姐刚醒呢。”
声音带着讨好。
我掀开眼缝。
青绿色布靴,鞋头绣着歪扭小黄花。
青布比甲,领口磨出毛边。
圆乎小脸,双丫髻,鬓角碎发,红肿眼睛。
“小姐!您吓死奴婢了!”
小姐?奴婢?
脑子像进水的旧电脑。
实验室呢?气相色谱图呢?
这味道不对。
没有乙醇甲醛。
是草药、炭火,混着劣质熏香。
像橘子皮拌锯末子熏出来的土腥味。
我挣扎着坐起。
浑身软得像团棉花。
小丫鬟搀扶,她的手很凉,指尖有茧。
靠在硬邦邦的锦枕上。
雕花床顶,暗红锦幔绣缠枝莲。
墙角黄铜炭盆,炭块快燃尽,偶尔爆火星。
掉漆梳妆台,铜面镜子刻回纹。
这不是实验室。
也不是我的小公寓。
像古装剧片场?
“小姐,您脸色还白,再躺会儿?”
小丫鬟伸手想探额头。
我偏头躲开。
“你是谁?这是哪儿?”
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
小丫鬟愣住:“小姐,奴婢是小夏子啊!这是京城租的小院!您昨天选秀回来就发高烧,昏睡一天一夜了!”
选秀?小院?小夏子?
重锤砸在脑袋里。
选秀……难道是……
脊背发凉的念头窜出来。
我跌跌撞撞扑向梳妆台。
“小姐慢点!”
甩开小夏子的手。
死死盯着铜镜。
镜中映出小脸。
苍白,嘴唇无血色。
远山黛眉微蹙。
杏眼盛满惊恐茫然。
像误入陷阱的小鹿。
这张脸……
清秀,却带着自卑怯懦。
安陵容。
《甄嬛传》里的安陵容。
“不可能……”
指尖触到冰凉铜镜。
镜中人影同步动作。
不是梦。
我真成了安陵容?
“小姐别吓奴婢!是不是烧没退?我去叫大夫!”
我抓住她手腕。
“我没事……脑子乱。”
松开手,深吸气。
不能慌。
我是林薇,化学硕士。
“小夏子,选秀结果如何?我被选上了?”
心脏提到嗓子眼。
原剧安陵容选秀失常被撂牌子。
小夏子揉着红腕,脸上露喜气:“皇上和太后留了您的牌子!说您举止端庄,会制香,让养好病再入宫谢恩!”
留了牌子?
我猛地抬头:“皇上留了我的牌子?”
剧情变了?
“是啊!张嬷嬷说,皇上夸您身上香气特别,清新雅致!”
皇上夸我香气?
我闻自己衣服。
草药味,药苦味,还有一丝甜腻花香。
是贴身小衣上的百合香。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皇后做了手脚?
还是皇上另有考量?
念头飞转如乱麻。
剧情齿轮偏离轨道。
是危机,也是机会。
“小姐又发呆?是不是还难受?”
我摇头,闭眼。
当务之急,养好身体,想接下来的路。
我现在是安陵容。
但我不是那个懦弱的她。
我有现代知识,知道剧情走向。
我要活下去。
深吸一口气,睁眼看向窗外。
老槐树光秃秃,枝桠挂残雪。
紫禁城的红墙黄瓦,像沉默巨兽隐在雾霾里。
进宫,是唯一选择。
小夏子端来热水。
我回忆原主记忆。
安陵容,县丞之女,母亲绣娘,为选秀掏空家底。
她自卑敏感,有制香才华,却限于家境。
渴望认可,终被皇后利用。
而我,林薇,化学硕士,香道爱好者。
懂香料分子式,会提取精油,能辨毒素。
这是我的优势。
“小姐,水热好了,擦擦脸。”
接过热毛巾,擦脸。
看着镜中苍白的自己。
暗自决心。
不能重蹈覆辙。
要在深宫里,为自己谋生路。
“小夏子,把装香料的锦盒拿来。”
原主不离身的锦盒,装着她的香丸。
小夏子递过暗红锦盒。
打开,里面几颗香丸。
白的百合香,绿的薄荷艾草驱蚊香,深褐的安神香。
角落还有颗浅黄色香丸。
模仿“鹅梨帐中香”,却用料粗糙,甜腻冲鼻。
“小姐看香丸做什么?”
“没什么。”合上锦盒,“记得昨天选秀,皇上怎么说的?张嬷嬷还说了别的吗?”
小夏子想了想:“您当时紧张,声音小。太后问才艺,您说会制香。皇上问常用香料,您说百合薄荷,调过安神香丸。皇上笑了,说‘性子沉静,香气别致’,就留了绿头牌。”
“性子沉静,香气别致”。
在争奇斗艳的秀女中,这评价或许是新奇。
皇后也需棋子,我家世低微,看似懦弱。
不管怎样,留下就好。
“小姐饿吗?我做小米粥去。”
“不急,你先去忙,我想静一静。”
小夏子打开半扇窗。
冷风灌进,清冽空气让脑子清醒。
走到窗边,看一方天空。
入宫后第一步怎么走?
原主封安答应,住延禧宫,受冷落。
首次侍寝因紧张被送回,成笑柄。
我不能那样。
皇帝多疑勤政,内心渴望慰藉。
我要展现价值,做有趣的解语花。
优势是制香和化学。
可调制真正助眠的安神香。
用现代香道知识,调配前中后调,加薰衣草、洋甘菊。
但没钱买好香料。
入宫后答应份例少,买不起沉香檀香。
这是难题。
还有父亲安比槐。
原剧他因贪污被抓,成皇后要挟的把柄。
需阻止此事。
用化学知识帮他?
盐运?原剧他管盐运?
盐是战略物资,猫腻多。
我懂基础工业化学,或许能提改进建议?
帮他做出政绩,远离贪污。
这是可行方向。
后宫争斗也要应对。
华妃跋扈,皇后伪善,甄嬛聪慧。
不能像原主般把甄嬛当亲姐,最后被伤。
也不能太早依附皇后。
需找可靠盟友。
沈眉庄?端庄,家世好,前期与甄嬛交好,后被华妃陷害。
可建立基于利益的关系?
甄嬛是主角,有光环。
不能为敌,也不能依附。
保持若即若离,关键时刻互助,保持独立。
思绪乱,却渐清晰。
路难,步步惊心。
但我别无选择。
“小姐站风口做什么?快关窗,别再受寒!”
小夏子端小米粥进来,想关窗。
“没事,这点风不碍事。”
深吸冰冷空气,寒意窜肺,却更清醒。
转身看小夏子担忧的脸。
这小丫鬟,或许是此刻唯一能信任的人。
“小夏子,以后跟我好好过。我有吃的,就饿不着你。”
小夏子愣了,眼圈红,跪地:“谢小姐!奴婢定好好伺候,肝脑涂地!”
心中微暖。
在这陌生时代,我并非完全孤单。
喝完热粥,身体回暖。
靠床头,闭眼。
安陵容,你不再是棋子。
我,林薇,会用智慧和双手,在紫禁城为你我杀出活路。
窗外阳光亮了些,树枝在窗纸投下斑驳光影。
紫禁城,我来了。
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