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拿出两张柴智夏天旅游的单人照，笑容明亮。柴智女儿的柴瑶跟在妈妈身后，小脸绷得紧紧的：“林晚姐姐……你一定要带爸爸回来……”
林晚蹲下身，与她平视，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放心，会的。”
她语气里的肯定，让小女孩紧张的神色微微松动。
杨欣雨追到门口，眼眶发红：“晚晚……你……”
“别担心，待在这里等我。”
林晚站起身，冲杨欣雨笑了笑。
门在身后合拢。
沉默地走在昏暗的连廊，只有鞋底踩过积水的声音。
丁妍落后半步，消防斧握在手中，目光警惕地扫过前方每一个转角阴影。
她忽然打破寂静：
“你……对杨欣雨……”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有感情？”
林晚脚步没停，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老旧电子表，夜光数字显示23：37。
她回答得坦率，没有回头：
“欣雨姐？漂亮，性格好，在以前，大概是我在街上遇见了多看两眼的那种美女姐姐。”
“但现在，”
她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不一样了。漂亮，在这种环境下更容易引来灾祸。”
“一块面包，一袋方便面，就能让一个女人点头。她很聪明，知道谁能依靠，能保命。”
林晚顿了顿，“所以，算是各取所需吧。”
丁妍听着，心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林晚接着道：“不过人不是木头。这段时间，一起熬，一起拼命，那份真心实力的关照，怎么可能没有真感情？”
她侧脸轮廓在微弱的应急灯下显得棱角分明，“如果你问她是不是真心待我？我觉得是，甚至把我当亲妹妹一样。”
丁妍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消防斧柄。
“她运气很好。”
声音轻得像叹息，混杂着一丝落寞。
林晚脚步微顿：“嗯？怎么？”
“没什么，”丁妍飞快地掩饰过去，“就是觉得她现在的确己经把你当家人了。”
林晚没有接话。
杨欣雨那种全心的信任和依赖，像沉重又温暖的责任压在肩上。
这份托付，她绝不会轻易抛弃。
“你呢？”
林晚换了个轻松点的口吻，目光扫视着前方可能存在的危险，
“末世前，总该有对象吧？丁老师这么优秀，追求者肯定不少。”
丁妍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
过了一会，才低声道：“……有过。”
“也是教育系统的？”林晚随口问。
“……公务员。”
丁妍的声音有些飘忽，像是在回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林晚短促地笑了声，带着点了然：“果然，门当户对。”
丁妍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没什么温度，带着点无奈：
“那时候……圈子都这样。像在搭堡垒，在里面的人紧紧抱团，外面的人很难进去。就算自己不是，家里也必须是这个圈里的。”
她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淡漠，“都在筑墙围城罢了。”
“嗯，”
林晚淡淡的点头，“两家人几代的积累下来，盘根错节的小势力就形成了。”
“像我们这种没背景，靠自己的，挣扎半生可能也就在格子间里打转，找的对象估计也差不多，孩子嘛……将来大概率也是差不多的路。”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点轻松的自嘲，“哦，说不定孩子都不想生了，首接绝了后路，倒也省心。”
黑暗中。
丁妍被这句带着荒诞感的实在话逗得忍不住“噗嗤”乐出声。
紧绷的神经似乎松了一瞬。
气氛缓和些，丁妍的目光落在林晚握着撬棍的手上。
那骨节分明的手背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和刚愈合的伤疤。
借着窗外一道短暂划过的惨白闪电，她看清了身边这个年轻女性沉静的侧脸和专注的眼神。
“其实……”丁妍轻声说，“现在的你，才真正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和平年代，你再拼命，很多时候也只是在既定的轨道上跑得比别人快一点，或者远一点，但那轨道就那么宽，到顶了。”
丁妍声音冷静的说着，“但现在，秩序崩了，强弱重新洗牌。你有头脑，够果断，更重要的是……”
“你骨子里有股狠劲儿。所以柳彪倒了，你能攥住救命的物资。你现在，有资格定规矩了。”
林晚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是吗？可你也看见了，每一次的狠劲，都离阎王爷的门槛挺近。”
“不一样。”
丁妍摇头，“太平盛世里的拼命跑赛道，终点在哪里，明明白白。而你现在每一次豁出去，”
“是为了抓住活下去的机会，甚至……是为了决定谁能活下来，谁会被淘汰。”
林晚沉默了片刻，“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这场淹没了全世界的雨了？”
丁妍立刻摇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说这话的人，是真正看透了。这才是大智慧。”
林晚长长地呼出一口带着铁锈和霉味的空气：“你说得对……如果能选，我宁愿回到过去做那条太平犬。”
“工资是低，房贷压得喘不过气，天天累得像条狗……但至少，明天是看得见的。”
“一家人围在一张桌子吃饭。超市打折菜抢得欢实。加完班能在路边摊吃碗热馄饨……都是踏踏实实的烟火气。”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现在？呵……为了一口吃的能捅刀子，为条活路能像畜生一样摇尾乞怜，这段时间我看到太多人皮底下露出的鬼样子了。”
丁妍紧紧盯着林晚的侧影。
眼中最初那种略带审视的评价早己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动容和一丝不可思议。
她原本以为，作为这场浩劫下少数“得势”的人。
林晚拥有了以前不敢想象的力量，掌控着生存的物资。
她或许会沉浸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权力感”中。
万万没想到，在林晚内心深处，牢牢扎根并让她如此眷恋的，竟然是那个平凡却稳定，充满烟火气的“过去”。
一种混杂着尊敬和酸涩的情绪涌上丁妍心头。
她沉默着跟林晚走下一段楼梯，才低声开口：
“以前在网上，总能看到有人叫嚣打仗，喊什么‘捐三个月工资’好像乱世一来，他们就能立刻翻身做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