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的日期日益临近，青州府城的气氛也变得愈发微妙和紧张。
一方面，来自各县的秀才们陆续抵达府城，摩拳擦掌，准备在这场决定命运的大考中一展才华。各大客栈人满为患，茶馆酒楼里，随处可见讨论学问、交流信息的读书人。
另一方面，关于“沈案首”的各种流言蜚语，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依旧甚嚣尘上。虽然乱葬岗剿匪一事为沈墨挽回了一些声誉，但在陈子昂等人的刻意抹黑下，质疑和非议之声仍不绝于耳。许多不明真相的读书人，对这位充满争议的“案首”，抱着或好奇、或警惕、或敌视的态度。
沈墨深知，他此次前来府城，不仅要面对考场上的竞争，更要应对来自暗处的重重算计和刁难。
在乡试开考前三天，沈墨终于动身，离开了位于城郊的秘密据点，正式进入青州府城。
为了安全起见，他并没有选择入住人多眼杂、早己被各方势力盯上的安顺会馆，而是通过柳若曦的安排，悄然住进了位于城南一处僻静巷子里的柳家别院。这里环境清幽，守卫森严，是柳家的私产，外人很难渗透。
陪同沈墨前来的，只有沈二牛和另外两名经过精挑细选、化装成普通随从的护村队员。赵大虎则带领其余人手，潜伏在城外，作为接应和后援。
进入府城的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
城门口盘查的官兵，对过往行人检查得异常严格，特别是对那些看起来像外地来的读书人，更是反复盘问。沈墨一行人虽然有合法的身份文牒（秀才参加乡试有专门凭证），但还是被一名小吏故意刁难了许久，首到沈墨不动声色地塞过去一小锭银子，对方才悻悻地放行。
走在青州府熟悉的街道上，沈墨能清晰地感受到西周投来的异样目光。有好奇，有探究，有不屑，甚至还有毫不掩饰的敌意。一些穿着儒衫的读书人，在认出他之后，更是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脸上带着鄙夷的神色。
“哼，一群只知道跟风的蠢货！”沈二牛看到那些人的嘴脸，气不打一处来，低声咒骂道。
沈墨却面色平静，仿佛没有看到那些异样的目光，也没有听到那些刺耳的议论。他知道，现在逞口舌之快毫无意义，唯有在考场上拿出真正的实力，才能击碎所有的质疑和污蔑！
入住柳家别院后，沈墨并没有急于外出活动，而是闭门不出，抓紧最后的时间温习功课，调整状态。
柳若曦派人送来了乡试相关的最新信息，包括主考官的身份、可能的考题方向、以及考场的一些规矩和注意事项。
今年的主考官，是朝廷新任命的山东提学副使——王阳明（此为化名，非历史人物）。据说此人是翰林出身，学问渊博，为人刚正不阿，但也有些刻板守旧，对“离经叛道”的言论颇为反感。
这个信息让沈墨心中微微一动。王副使的风格，与当初主持院试的张学政有些相似。看来，他那篇“出格”的策论，想要在乡试中再次获得青睐，恐怕难度不小。他必须更加谨慎，在展现自己见解的同时，也要注意表达方式，尽量避免触碰到这位主考官的“逆鳞”。
除了主考官的信息，柳若曦还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陈子昂似乎并没有因为之前的挫败而收敛，反而活动得更加频繁。他不仅继续在士林中散播谣言，还开始联络一些与高家关系密切的官员，似乎想在考场之外，给沈墨制造更多的麻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沈墨对此并不意外，只是眼神更加冰冷。“他们想玩阴的，那我们就奉陪到底！”
他让沈二牛和护卫们加强别院的警戒，同时通过柳家的渠道，密切关注陈子昂和高明远的动向。他相信，只要自己这边不露出破绽，敌人也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
考试前一天，沈墨收到了老师徐长青的回信。
信中，徐长青对小婉的遭遇表示了关切，并对沈墨近期在石桥村的作为表示了肯定。对于即将到来的乡试，徐老师并没有过多指点具体的学问，只是语重心长地写道：“为学之道，存乎一心。时文策论，不过是载道之器。守住本心，明辨是非，挥洒自如，足矣。至于外界风雨，不过尔尔，智者不惑，勇者不惧。”
寥寥数语，却如同醍醐灌顶，让沈墨原本有些纷乱的心绪，瞬间平静下来。
是啊，守住本心，挥洒自如。
他来参加乡试，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是为了改变命运，是为了保护他在乎的人。至于那些宵小的算计和污蔑，又何足道哉？
只要他能在考场上，将自己的学识和见解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得到主考官和朝廷的认可，一切魑魅魍魉，都将不攻自破！
当晚，沈墨没有再看书，而是早早地沐浴更衣，静心打坐。
他将脑海中的杂念一一摒除，将所有的知识储备和思考沉淀下来，调整呼吸，放松身心，让自己进入一种空明澄澈的最佳状态。
窗外，月朗星稀。
青州府城内，万家灯火次第熄灭，只有少数地方依旧灯火通明，那是无数和他一样即将踏入考场的考生，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沈墨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平静而深邃，仿佛能穿透夜色，看到遥远的石桥村，看到妹妹熟睡的脸庞。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夜风微凉，带着桂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远处的贡院，在夜色中如同一只沉默的巨兽，静静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那里，将是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战场。
那里，也将是他沈墨，证明自己、逆转乾坤的舞台！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大战前的宁静与激荡。
他知道，这一战，他不能输，也绝不会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