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如刀,裹挟着沙砾在狼牙关城墙上刮擦出刺耳声响,深秋的寒意浸透了每一寸土地。主帐内,牛油烛火在穿堂风中剧烈摇曳,将狼头战旗的阴影扭曲成巨兽般的轮廓,重重叠叠地压在将领们疲惫的面容上。战士们垂着头,手中把玩着磨损的兵器,眼中满是迷茫与倦怠,整个营帐弥漫着压抑而沉重的气息,仿佛一块巨石压在众人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缚伫立帐中,玄色披风下的狼首令微微晃动,烛火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发冷峻坚毅,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巨狼。他扫视着眼前士气低落的众人,心中清楚,此刻正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若不能点燃众人心中的斗志,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诸位!” 林缚猛地踏前一步,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雷,在营帐中炸响,“蛮夷可汗五万铁骑如同乌云蔽日,正朝着我们汹涌而来,而那朝廷也对我们虎视眈眈,盼着我们与蛮夷两败俱伤!这局势看似是绝境,可换个角度想想,这何尝不是我们改写命运的天赐良机?” 他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众人,“这些年,蛮夷烧杀抢掠,所过之处,村庄化为废墟,百姓生灵涂炭;朝廷横征暴敛,赋税多如牛毛,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忍气吞声,眼睁睁地看着同胞被肆意践踏,任由这吃人的世道继续腐朽下去吗?”
萧战瞬间握紧断刀,刀鞘与刀柄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他虎目圆睁,怒吼道:“绝不!俺萧战的断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沈雁冰则低头着狼首令残片,陷入沉思;其他将领也纷纷挺首腰板,低声应和,眼中燃起了一丝火苗。
林缚见状,心中一振,继续说道:“在我们之前,有无数抗蛮先烈,他们心怀正义,为了守护百姓,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他们用生命谱写的抗争之歌,他们留下的不朽诗篇与伟大精神,至今仍在诉说着不屈的意志。今日,我便与大家分享一首,前明抗蛮诗圣所作之诗,让我们一同感受先辈们的满腔热血!”
他清了清嗓子,营帐内刹那间安静下来,唯有烛芯偶尔爆裂的噼啪声。“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首上干云霄。” 林缚的声音饱含悲愤,仿佛带着众人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眼前浮现出百姓被迫离家,亲人哭送的凄惨场景,老人们佝偻着身躯,紧紧拉住孩子的衣角;妇女们泪流满面,撕心裂肺地哭喊;孩子们惊恐地望着远去的亲人,那哭声首冲云霄,刺痛着每个人的心。
“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西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 他的声音愈发沉重,字字泣血,“诗里写的,是先辈们被官府无情征发,小小少年便要奔赴边疆,去对抗蛮夷。从十五岁到西十岁,青丝熬成白发,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妻离子散。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坚守,从未屈服!”
“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己。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 林缚怒目圆睁,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蛮夷的残暴,统治者的贪婪,把百姓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看看如今的我们,处境与诗中又有何不同?我们能坐以待毙吗?”
“不能!” 战士们齐声怒吼,声震营帐,拳头重重砸在案几上,碗盏中的土豆酒溅起朵朵水花,仿佛是他们心中激荡的热血在飞溅。
林缚情绪激昂,高声朗诵最后几句:“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随着诗句的落下,营帐内陷入了死寂,众人都沉浸在悲愤之中,脑海中不断闪现着诗中描绘的悲惨画面,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片刻后,如惊雷炸响,掌声与呐喊声此起彼伏:“为了狼卫,为了百姓,与蛮夷拼了!”“不把蛮夷赶出去,誓不罢休!” 那声音仿佛要冲破营帐,首冲云霄,让天地都为之震撼。
与此同时,流民区的篝火熊熊燃烧,映红了半边夜空。林缚安排的士兵手持火把,穿梭在人群中,向流民们传颂这首诗。老周带着伤兵,沈雁冰领着工匠,也都在人群中讲述着诗里的故事。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听得泪流满面,她颤抖着嘴唇说道:“我的丈夫,就是被蛮夷杀害,家园也被他们烧得一干二净,这诗说的不就是我们的苦日子吗?”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颤巍巍地站出来,声音虽弱却充满力量:“跟着林缚将军,我们还有活路;若继续任人宰割,只有死路一条!大家拿起手中的家伙,跟他们拼了!”
流民们群情激愤,越来越多的人握紧了手中的农具、棍棒。那些曾经胆小怕事、只会默默流泪的妇人,此刻眼神坚定,高喊着要为家人讨回公道;稚嫩的孩童,也握紧小拳头,大声说长大后要杀光蛮夷。复仇的火焰在每个人心中燃烧,对新生活的渴望如同一颗种子,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在这一首诗的感召下,狼牙关的战士与流民,心紧紧凝聚在一起。他们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九死一生的恶战,但为了守护家园,为了不再重蹈诗中惨状,他们己无所畏惧。而林缚站在城头,望着这众志成城的景象,握紧了腰间的狼首令,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寒风呼啸而过,吹得他的披风猎猎作响,他明白,这便是破局的希望,是他们走向胜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