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见？”
耿威挺首了腰板，“报告首长，主要是……主要是红方装甲团的团长，情绪比较激动，他们认为……”
耿威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他们认为蓝军的模拟数据……过于……强大了。”
“有点……不太符合实际。”
“嗯？”许执眉毛一挑，“数据过强？不符合实际？”
他重复了一遍，又笑了一声，“打了败仗，就说对手太强了？”
“这是什么道理！”
“现代战争瞬息万变，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敌人会因为你觉得不符合实际，就降低难度吗？”
许执的声音陡然拔高，在空旷的指挥大厅里回荡。
“荒谬！”
“我们搞演习，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最大限度模拟实战！是为了锤炼部队在复杂困难环境下的作战能力！”
“不是为了让某些人舒舒服服地打个胜仗，回去写报告领功！”
许执声音严厉，“仗打输了，就给我好好反思！好好从失败里学习经验教训！而不是找借口！部队打仗不是儿戏！不能弄虚作假！”
耿威低头应是，“是！首长！”
他心里暗叹，谁不知道许副司令治军严格，只是下面部队的怨气，他也不能完全无视。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汇报一些积极的情况，缓和一下气氛。
“在这次蓝军的特种袭扰中，也有个别部队表现突出。”
许执的目光从沙盘上移开，看向耿威。
“哦？说说看。”
耿威指了指沙盘上一个己经撤离的区域，“红方旅团的二炮连，在遭受蓝军特战分队的偷袭时，没有慌乱。”
“他们利用地形和事先准备的防御工事，成功击退了蓝军的袭击。”
“而且……”
耿威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语气，“而且，他们成功歼灭了那支蓝军特战分队。”
“目前还有五人存活，在蓝军的占领区内活动。”
歼灭一支蓝军特战分队？
许执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这可是这次演习蓝军的精锐力量之一。
在前几次演习中都给红方造成了巨大麻烦。
竟然被一个二炮连给“吃了”？
而且还有五个人，在蓝军的腹地生存着？
这简首是演习开打以来，红方为数不多的亮点。
“二炮连？”许执重复了一遍，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这可不是什么主力作战部队。
“详细说说，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耿威立刻调出了相关的战场记录和无人机画面。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二炮连阵地遭受攻击时的录像。
画面有些晃动，但能清晰地看到蓝军特战队员的身影在阵地外围快速移动。
紧接着，是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
红方阵地上，战士们躲藏在掩体后，进行着顽强的抵抗。
许执和魏云山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画面快进，蓝军特战队员开始突进。
就在这时，一个红方士兵突然从一个土坑里探出头。
他手里拿着一支95式自动步枪。
瞄准。
开火。
画面瞬间切换到蓝军视角。
一名隐藏在草丛中的蓝军士兵，头上冒出了蓝烟。
“这个射击……很精准啊。”
魏云山垂下眼睛，轻声说了一句，带了些笑。
虽然画面是模拟的，但能看出射击者的冷静和技术。
耿威适时地插话，“报告首长，根据事后分析，这个射击者，是二炮连炊事班的上等兵，秦远。”
“他当时使用的是一支95式自动步枪，距离那名蓝军狙击手，大约有六百米。”
六百米？
用95式步枪，在那种紧张的战场环境下，六百米一枪毙敌？
这可不是一般士兵能做到的。
“秦远？”许执念叨着这个名字。
“这个兵……以前是哪个部队的？”
耿威立刻调出了秦远的档案信息。
“报告首长，秦远，上等兵。”
“他之前在集团军侦察营服役。在集团军组织的侦察兵比赛，拿过第一名。还参加过全军的射击尖子集训。”
侦察兵比赛第一？全军射击尖子集训？
许执的兴趣更浓厚了。
这绝对是个好苗子。
“那他怎么会在二炮连的炊事班？”许执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按理说，这样的尖子兵，应该留在侦察营重点培养才对。
怎么会下放到炊事班来？
耿威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这个……报告首长，秦远因为犯了错误，被下放到了二炮连炊事班。”
许执眉头微皱。“犯了什么错误？”
他追问道。
耿威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汇报。
“他……他有点刺头。”
“因为打架伤人，而且顶撞了原侦察营的教导员王承宇，所以被处分，下放了。”
许执听完，没有立刻说话。
他盯着大屏幕上秦远等七人在草原上行进的无人机画面。
画面里，秦远走在最前面，背着一个大包，步履坚定。
虽然穿着不合身的蓝军迷彩服，但那股子精气神，却不是普通的士兵能有的。
魏云山也看着画面，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再说话，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许执看着画面，心中思绪翻涌。
侦察兵比武第一。
全军射击尖子。
却因为打架和顶撞领导，被下放到了炊事班。
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刺头，还是有真本事但棱角太多的好兵？
他沉吟片刻。
“这个秦远……”
“继续关注他们七个人的动向。”
“把他们的实时画面，切到主屏幕上。”
耿威立刻领命操作。
大屏幕上，秦远等人的画面被放大，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他们七个人，就像七个不起眼的光点，在巨大的沙盘上，朝着刚刚被红方主力放弃的C地区，逆向行军。
与大部队后撤的方向，截然相反。
他们的目标，似乎正是红方刚刚丢失的关键区域。
这七个“杂牌军”，穿着敌人的衣服，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却像一支真正的突击队一样，悄然深入敌后。
许执看着画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似乎也有那么一股子，不服管，但又有一腔热血的劲儿。
魏云山也饶有兴致地看着画面。
耿威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喘。
指挥中心的气氛，因为这七个孤军深入的红方士兵，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仿佛在整个红方节节败退的大背景下，这七个人仿佛成了唯一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