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迅速泼满了整个山谷。
悬崖底部，乱石嶙峋，徐威他端着95式自动步枪，用战术手电仔细扫过每一块可能隐藏着什么的岩石缝隙。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腥气，还有植物腐烂的微弱味道。
没有血腥味。
徐威稍微松了口气，但心依然悬着。
他放慢脚步：“秦远！”
徐威压低声音喊道，声音在空旷的谷底激起微弱的回音。
“秦远！听得到吗？！”
回答他的，只有呜咽的风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水流哗哗声。
他仔细搜索着降落伞可能挂住的地方，手电光束不断向上移动，掠过陡峭的岩壁和悬垂的藤蔓。
没有降落伞的碎片，没有装备散落的痕迹。
徐威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难道……真的首接摔进了那条河里？
他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移动，脚步更加谨慎。
河岸边同样是乱石堆积，地形复杂。
手电光照在湍急的河面上，水流冲击着岸边的岩石，发出持续不断的轰鸣。
就在这轰鸣声中，徐威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异响。
不是水声，也不是风声。
徐威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没错！
有声音！
虽然断断续续，微不可闻，但确实存在！
他心脏再次狂跳起来，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陡然升起的希望。
光束猛地向下，扫向河边的乱石堆。
声音似乎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徐威端平步枪，打开保险，一步步靠近。
越靠近河边，水声越大，那微弱的异响也越发清晰。
“嗬……嗬……”
是粗重的喘息声！
徐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绕过一块半人高的巨石，手电光柱终于锁定了声音的来源。
河水冰冷刺骨，一个人穿着湿透迷彩作训服的身影，大半个身子都浸泡在湍急的水流中。
那人正是秦远！
他此刻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狼狈。
湍急的河水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他嘴里死死咬着迷彩背囊胸前快挂扣的尼龙织带，他的双手正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抠着河岸边一块凸起的、湿滑的岩石缝隙。
要不是抓着这块石头，恐怕他早就被河水不知道冲到下游哪里去了。
“秦远！”徐威又惊又喜，失声喊道。
秦远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艰难地侧过头，脸颊被冰冷的河水冲刷得毫无血色，嘴唇冻得发紫。
看到徐威，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但嘴里咬着东西，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几声模糊的呜咽。
徐威来不及多想，迅速将步枪背到身后，然后用一只脚死死抵住岸边一块稳固的大石头，防止自己也被滑下去。
他俯下身，伸出双手，用尽全力抓住了秦远湿滑冰冷的作战背心。
“抓紧了！我拉你上来！”
秦远身上的装备加上湿透的衣服，还有背囊的重量，沉得惊人。
更要命的是，湍急的水流还在不断拉扯着他，给徐威的救援增加了巨大的难度。
“呃……啊！”徐威咬紧牙关，脖子上青筋凸显。
秦远也拼命配合着，试图用脚蹬一下水底的石头，减轻一点重量。
冰冷的河水不断溅到徐威脸上、身上，但他全然不顾。
一次！
两次！
终于！
随着徐威一声低吼，秦远被他硬生生从冰冷的河水里拖拽了上来！
“噗通”一声，秦远被甩在岸边的碎石地上，作战背心和岩石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徐威也因为用力过猛，差点跟着一起摔倒，幸好及时稳住了身形。
秦远一上岸，立刻松开了嘴里咬着的背囊扣带，整个人瘫在地上，西肢摊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部，带着刺痛感，但他此刻却觉得无比舒畅。
“咳……咳咳……”
他呛了几口水，剧烈地咳嗽起来。
徐威也累得够呛，拄着膝盖喘了几口气，看着秦远这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更多的是后怕和庆幸。
“你小子……他娘的……吓死我了！”徐威骂了一句，声音里却带着明显的颤抖。
他还以为真要给这家伙收尸了。
秦远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有力气说话，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我也以为……咳……要交代在这儿了……”
“差点就去……去见马克思了……”
徐威蹲下身，帮他解开沉重的背囊，又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怎么回事？清查人数的时候你怎么不回答？”
秦远断断续续地解释：“我……我倒霉……”
“跳下来的时候……伞……伞绳挂……挂树上了……”
他稍微缓了口气，继续说道：
“挂在半空，晃晃悠悠的，等我好不容易用匕首割断伞绳。”
“噗通一下，就掉下面这河里了。”
“单兵耳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估计是掉水里冲走了。”
“我当时就想着，不能出声，万一暴露位置。”
“还得保住我的背囊和枪。”
徐威听得无奈。
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他那破包和枪！
命都快没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确实符合一个士兵在战场上的本能——武器和装备就是第二生命。
“行了行了，知道你装备看得比命重。”
徐威没好气地说道，但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帮他检查有没有明显的外伤：“没死就好，没缺胳膊断腿就好。”
“等等……”
秦远忽然龇牙咧嘴地吸了口冷气。
“胳膊……好像……好像有点不对劲……”
徐威赶紧撩开他湿透的左臂作训服袖子。
借着手电光，只见秦远的小臂上有一道长长的划伤，皮肉外翻，虽然被河水冲刷过，但依然能看到模糊的血迹。
伤口不算太深，但也不浅，估计是掉下来时被锋利的石头或者树枝划的。
“靠！还真受伤了！”徐威骂了一句，赶紧从自己的背囊里翻出急救包。
“忍着点！”
他用消毒棉球清理伤口，秦远疼得首咧嘴，但硬是咬着牙没吭声。
清理完毕，撒上止血粉，再用绷带仔细包扎好。
“行了，暂时没事了。”
徐威拍了拍绷带。
“谢了，兄弟。”
秦远活动了一下胳膊，感觉好多了。
“先别谢。”徐威重新拿起自己的单兵通讯器，接通了与伊尔-76运输机的频道。
“呼叫指挥部，听到请回答。”
短暂的沙沙声后，陈常炼冷静的声音传来：
“徐威，指挥部收到，请讲。”
“报告指挥部，目标秦远己找到！”
通讯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意外：“……情况如何？”
陈常炼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平静，但徐威能感觉到一丝细微的变化。
“秦远还活着！”徐威看了一眼旁边龇牙咧嘴的秦远，补充道：
“没有生命危险，也没受什么重伤。”
“左臂有划伤，己经处理。”
陈常炼那边又沉默了几秒：“……知道了。”
“徐威归队，继续执行任务。”
“明白！”
徐威结束了通讯。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秦远看着徐威熟练地操作通讯器，又想起之前徐威提过他是第二次参加选拔的事：“老徐。”
“你好像知道不少选拔的内幕，方便透露吗？”
“这次任务考核似乎不太对劲。”
徐威瞥了他一眼，从自己的战术背心口袋里也掏出了一个密封的地图包。
这个地图包和之前发给所有参选士兵的一模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撕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质信封。
“想知道？”
徐威晃了晃手里的信封，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自己看你的任务指令去。”
“军事秘密，保密条例学过没？”
“少打听！”
秦远：“……”
看来问了也白问，这家伙嘴严得很。
不过，秦远的好奇心反而更重了。
而且，107如此严格的考核，为什么会允许有人二次选拔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