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
电子锁打开的声音唤醒了许楚辞的神智。
许楚辞发现自己正站在门边，手里提着上班用的帆布包，包里除了教材、电脑，还有一袋小面包和一盒盒装牛奶。
一晚上没有睡，她精神恍惚。
但她却没有忘记上班。
习惯于上班的人类，还算是人类吗？
哲学层面上，许楚辞开始为人类这个群体感到悲哀。
许楚辞带上门。
她想起昨晚断断续续的梦，那像一场电影——
《杀死校长》。
也像一部动漫——《暗杀教室》。
“早上好。”
有人向她打招呼。
许楚辞像一个丧尸闻见了活人的肉味，猛地抬起头，双眼充血。
“早上不好。”
她攥紧拳头，微笑：“方校。”
让她一晚上没睡好的罪魁祸首关上门，认真地应她的话。
“早上还好。”
两个人沉默并行，一起等电梯。
许楚辞以前是进入学校才开始上班，但现在，她从等电梯这一刻，感觉自己就在上班。
资本的压榨手段，恐怖如斯。
她心中悲哀。
方今先出声，他客气地问：“昨晚没睡好吗？”
许楚辞顶着两个黑眼圈。
她眼里有杀意，说：“托您的福。”
方今：“不客气。”
许楚辞：“我是损您。”
方今：“不客气。”
他提着黑色手提包，站得端端正正，毫无动摇。
电梯楼层数在上升。
许楚辞的火气也在上升。
她说：“方校，开放日歌剧我要使用配音。”
方今：“我的意见是不行。”
许楚辞：“我的意见是，你的不行不行。”
方今偏过脸看她，镜片下是冷静又平稳的目光。
许楚辞和他对视。
“叮！”
电梯门开启。
两个人结束对视，走入电梯。
方今在回消息。
许楚辞在蛐蛐。
在心里蛐蛐。
许楚辞没想到从电梯离开后，方今还和她走向一个方向。
许楚辞停下脚步，问：“方校，你通勤方式是地铁？你没车吗？”
方今也停下脚步，回答：“因为环保。”
他问：“许老师也搭地铁？”
许楚辞：“因为没钱。”
方今微微皱眉，又以一种不满、探究的神色凝视她。
许楚辞：“方校，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我在怀疑你的理由，”方今坦然地回答，“傅董很照顾你，我听说傅董侄子，傅珩，因你入职，也因你离职，你应该不会没钱。”
他太坦然地冒犯人，让许楚辞震惊。
“逻辑是什么，”她问，“你很冒昧，方校。”
方今：“对不起。”
两个人刷卡进入地铁站。
早高峰，地铁站拥挤。
方今被挤到许楚辞身边，他身上的衬衫材质冰凉，在夏天拥挤闷热的地铁站里，空调都失效，但他像一座移动的冰雕，让许楚辞感到了一丝凉意。
没错，昨晚，他打回她的草案时，她也感到了凉意。
心寒。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许楚辞听着嗡嗡的人声，看着电子屏上显示【2分钟到站】。
她说：“你今天记得买美乃滋还我。”
方今向她探身：“你说什么？”
许楚辞：“美乃滋。”
方今推了推眼镜，说：“我记得，一袋亨氏蛋黄沙拉酱。”
他被人挤了一下，又往许楚辞靠近，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情绪平稳地不像个人，像一只卡皮巴拉。
许楚辞觉得如果自己把包放在他头上，他应该会顶着。
方今不像谢渺渺喜欢的类型。
谢渺渺喜欢情绪起伏浓烈鲜明的人，像乙游男主一样，对话的时候会冒出对话框里的玫瑰、流汗符号和生气火焰。
但谢渺渺也是个勇于尝新的女人。
许楚辞不敢放下警惕。
地铁口前，许楚辞慢了一步：“您先走。”
方今停下，说：“没有必要避嫌。”
许楚辞：“我单纯不想和您一起走，方校。”
她排斥的表情在阳光下十分清晰。
方今：“可以理解。”
他看了看腕表，说：“别迟到。”
许楚辞目送他离开100米远，才跟上。
方今的背影也显出一种牛马但松弛牛马的特质，比起前面几位公子哥，更像个普通公职人员。
许楚辞看了眼手机。
谢渺渺还没有回她消息——费让、方今到底是不是They中之一。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清晨的阳光，拍了拍脸。
“Miss.Xu你在干嘛？”
周围背着书包的学生们中有她教的小萝卜头，有样学样地跟她一起拍脸。
打得那叫一个“啪啪”作响。
许楚辞立马制止：“这是大人的揉脸操，你们不用学。”
她很谨慎。
因为一个不小心，这群小萝卜头可能会回家说，今天许老师教他们扇自己巴掌。
小萝卜头们围着她，问：“为什么我爸爸妈妈不做这个操。”
许楚辞：“因为你们爸爸妈妈不是我。”
她胡说八道。
小萝卜头们喜欢她胡说八道。
他们闹腾：“那Miss.Xu来当我妈妈！”
“我妈妈！”
“我学号在前面！先当我妈妈！”
许楚辞一手拎住他们的书包，带他们往前。
“亲爱的朋友们，你们上学要迟到了，我上班也要迟到了。”
小萝卜头：“那我们不要迟到。”
“迟到会扣分。”
“老师也害怕迟到吗？”
许楚辞：“老师迟到会扣钱。”
小萝卜头骄傲。
“那我不怕，我家很有钱。”
许楚辞：“……恭喜。”
她知道，她是从地铁口出来，而这群小萝卜，则是从各式各样的私家车中出来。”
许楚辞到二年级组，看到先到的班主任们在打扫卫生。
年级长：“听说傅董要来，行政让我们把卫生整理一下，小许你把你那些英语课的教具理到柜子里吧。”
许楚辞：“好。”
她整理了一会，听到门外有人喊她的名字。
“许老师，去一下校长办公室。”
年级长：“小许你去吧，这里我们来。”
她同情许楚辞，因为她看得出来，许楚辞被卷入了麻烦的事件。
许楚辞：“谢谢。”
她再一次去向校长办公室。
门半开着。
许楚辞敲门。
“请进。”
许楚辞走入。
办公室里，三个人齐齐抬头看她。
许楚辞：“……”
好一个三足鼎立。
她开始反思。
真的，她真的需要这份工作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