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珩在偷看她。
许楚辞见过太多这种表情,来自比她高大的人。
因为害怕冒犯她,也想讨好她,他们学会克制地低垂视线,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的眼色,如一只被驯服得很好的大型犬。
许楚辞知道傅珩会被驯服。
傅珩一看就是缺爱的类型,人格上的缺陷非常明显,有“犬”的潜质,所以谢渺渺给了他一些爱,把他驯成了狗,睡了他。
这流程,许楚辞大概能想到。
但许楚辞没想到傅珩会露出这种看她眼色的表情。
他被驯服了也应该是绿茶小狗,那种“汪汪汪”要主人提供情绪价值的暴躁小狗。
现在要变忠犬?
许楚辞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她上次那一拳过去是不是打太重了,给他打傻了还是打爽了?怎么看着面相都变了?
她习得了人格修正拳?
傅珩沉默了许久,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心理斗争,他忽而抬眼,走近一步,说:“我想先和你道歉,对不起,今天你和费让的事情,是我误会了。”
“之前,我也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他眼神明亮,认真、忐忑地问:“许楚辞,我们能重新认识吗?”
许楚辞瞬间毛骨悚然。
我去。
她的腿毛炸起来都可以当秋裤保暖了。
这要是为了接近谢渺渺而锻炼出的新演技,许楚辞真的会立马联系她的人脉,抓紧把这个紫微星送进娱乐圈演戏。
许楚辞看似面无表情,实则人己经走了一会。
男人的心,如海底针。
她以为她见过很多样本了,还是见识太少。
良久后,许楚辞出声。
“你是变态。”
她语气真诚。
许楚辞没有理会傅珩是受伤还是愤怒,她拔腿就跑,拉开肖霄那辆保姆车的车门。
肖霄正在车内观察他们,见许楚辞冲过来,愣在原地。
“你好,车里真凉快。”
许楚辞一抬头,对上肖霄躲闪的眼神,大咧咧道:“你还在啊,热闹好看吗?”
肖霄:“……我的车,你管我?”
“行行,”许楚辞拉好安全带,“司机先生,麻烦送我回家。”
她报了地址。
司机:“呃,肖小姐……”
肖霄瞥了许楚辞一眼,微笑道:“没事,送她回去吧。”
司机:“那傅少爷?”
肖霄随口道:“他家也在这边,不用管他。”
她说这话的口吻,像是真对这个联姻对象毫无感情。
许楚辞看窗外,傅珩没追上来。
“快走吧。”
车辆引擎启动,车内安静下来。
半晌响起了一道很轻的女声:“许楚辞,傅珩对你说了一些什么?”
许楚辞没有声音。
肖霄蹙眉,动作轻微地扭头,余光扫过去,许楚辞己经闭上了眼。
——和以前一样,在哪儿都能睡。
心态好,忘性大。
喜欢的人,讨厌的人,萍水相逢的人,全都记不住。
也不记得她。
肖霄垂眼,安静地攥紧了手指。
还是只喜欢玩弄男人吗。
车内陷入寂静。
“你到了,下车。”
许楚辞在迷迷糊糊中听见冷漠但很轻的声音。
她打了个哈欠,略吃力地睁开眼。
窗外是熟悉的公寓建筑。
肖霄瞥她一眼,问:“你还不下车?”
“你这车好睡,”许楚辞利落地下车,说,“我走了,谢了。”
肖霄坐在车内,一眼都没看她,只是在看手机。
她冷淡地回:“谢什么,我不想帮你。”
许楚辞笑道:“刚刚你不是让司机把车停在这,让我多睡了一会吗。”
肖霄滑动屏幕的手指霎时僵住。
“……”
“走了啊。”
许楚辞转身离开。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真是闹了一天。
教师的周末很宝贵的啊!
忽地,她觉得手里空空,虚虚抓了抓,终于想起一个事。
菜!
她的菜!
许楚辞捂着脸无声尖叫,她立刻转身跑回去,可那辆全黑的保姆车却如逃难一般,迅速地离开了她的视野。
“不——我的菜——”
许楚辞痛心疾首,宛若在挽留那坐着出租车一去不回头的燕子。
——
许楚辞离开江滨别墅区后,一辆警车巡逻经过。
红蓝警灯闪烁,警车靠边停了一会。
“费哥?”
坐在副驾驶上的民警疑惑道:“这一片治安挺好的,没事儿,我们逛过去得了,任务也出完了,你回去吧,今天还得谢谢你特地来帮忙,你早些回去休息。”
费让单手把住方向盘,往窗外瞥了一眼。
目标人物不在。
“好,回去。”
费让应了声,忽而瞥见后视镜映出一个蹲在花坛边的蔫蒲公英。
“走吧,费哥。”
费让却忽地开了车门,意味深长地笑了:“好像有条流浪狗。”
巡逻搭档:“流浪狗?这一片管得挺严的吧。”
费让:“我去问问。”
搭档一头雾水,但还是跟着他下车:“问?问流浪狗?”
他顺着费让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大男人失魂落魄地坐在花坛边,像是喝醉了,确实可疑。
“你还好吗?”
傅珩听见有些熟悉的声音,烦躁地抬头,发红的眼落入了对方眼中。
“你是——”
傅珩今天很倒霉。
他认清了心意,但被喜欢的人说是“变态”。
这之后,马上,落魄又丢脸的他遇见了逮他进局子的傻逼民警。
这个傻逼民警是他情敌。
刚打了一架,他还在喜欢的人面前输了。
要素太多。
偏偏是现在碰见。
费让开了执法记录仪,关切道:“你没事吧,喝醉了?”
傅珩:“……别烦我。”
“诶,你这人有点眼熟,”搭档的民警皱眉端详他,“你不是前些天刚进了局子吗?”
傅珩:“……我说了别烦我!”
他猛地站了起来。
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傅珩,因为袭警,二进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