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渺渺回来的倒数最后一天。
许楚辞收到谢渺渺的消息，说是风暴己停。
【我要荣归故里?】
冰岛的风暴停了，但一场卷着鱼的台风登上内陆。
许楚辞觉得等着谢渺渺的可能是一场风光大葬。
但关她什么事。
早餐是方今做的墨西哥卷。
外层的卷饼一点也不干硬，松软又有一些可以供牙齿撕扯的韧性，散发出一股煎过的油香，而里头裹着炒洋葱碎、生菜，烤牛肉，再说一遍，多到要溢出来的烤牛肉，一口下去，肉汁像炸弹一般喷开，黏满了敏感的口腔。
许楚辞：“……！”
她的每一块口腔黏膜，每一颗牙齿，都被强势的肉汁征服，无法逃离。
牛肉霸道地说：“女人，你的嘴里不允许有别人的气味。”
好霸道，好爱。
而在霸道之下掩藏的是孜然颗粒的挑逗，每一颗“嘎吱”咬开，都是一种对舌尖的刺激，更让许楚辞欲罢不能。
墨西哥卷，赞。
许楚辞赞美方今。
路过她的老师们忍不住问：“好香啊，楚辞你最近都是自己做早餐吗？”
许楚辞：“香吧。”
“是香，所以是你自己做的吗？”
许楚辞：“香吧。”
“……”
学校传出许楚辞有一位娇夫男朋友的消息。
中午，食堂。
许楚辞，到。
曲贤贤，很早就到。
曲贤贤正等着审问许楚辞：“你的早餐果然有问题。”
许楚辞：“说说看。”
曲贤贤：“传闻你有一位下得厨房的娇夫。”
她说这话时，方今正端着饭盘子在她们俩身后排队打菜。
许楚辞：“……你小声些。”
曲贤贤：“你欲盖弥彰。”
许楚辞：“你迷途知返。”
曲贤贤丝毫不知道后面站着的就是那一位传闻中的“娇夫”，她往后瞥了一眼，看见方今，笑着打招呼：“方校。”
方今淡淡颔首。
曲贤贤回头。
她和许楚辞打好饭菜，坐在位置上。
“方校应该也有女朋友。”她说。
许楚辞：“……”
曲贤贤：“我早上路过方校办公室，看见他带了便当盒。”
她谨慎分析：“方校是外地人，家属不在身旁，而且他作为校长，事务繁忙，应该不会做饭，他还长了一张重度理工首男的脸。”
许楚辞：“你这是以貌取人。”
曲贤贤痛定思痛：“你说得对。”
她说：“不一定是女友，可能是男友，也可能是家政。在男女平等的如今，我还是狭隘了。”
许楚辞：“……”
曲贤贤：“所以娇夫是谁。”
许楚辞：“你捉奸呢？”
曲贤贤咳了咳，说：“其实我有私心，请介绍会做饭的男朋友给我，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我相信娇夫身旁也是娇夫，我不介意配平文学。”
她握住许楚辞的手，诚恳道：“我最近爱上人夫，无可自拔。”
许楚辞：“爱哭包呢。”
曲贤贤：“爱上人夫，人之常情，顺手的事。”
许楚辞：“……”
她觉得曲贤贤也许是在开放日那段时间神经绷得太紧，现在一下子松了，精神状态异常，作为一只超级牛马，竟然开始考虑谈恋爱。
说起来许华章也是，明明赶通告忙到脚不沾地，但还有时间跟她求婚。
12次。
是因为人类繁殖的本能吗？
下午，许楚辞上完最后一节课，回到英语组办公室。
邱老师说要开组会。
组会主题：五年级英语老师要开一节示范公开课。
许楚辞：“？”
五年级英语老师正在分配任务，看见许楚辞，笑道：“楚辞，你们段上次表演歌剧用的那些道具从哪里租的？我开公开课也想借用一下。”
许楚辞：“……”
是她做的。
但她不能说，因为职场之争，一向如此。
能者则过劳死。
许楚辞：“家长安排的。”
五年级老师：“那你帮我问一下，顺便帮我租一些道具，好吧。”
许楚辞：“您自己问。”
租道具并非听起来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五年级老师资历高，习惯把事情推给别人做。
她开公开课等于全英语组开公开课，所有人都要上阵帮忙——并非友好互助，而是帮她制作道具、修改PPT、搜集音频、处理图片等。
许楚辞进来没到一年，前期因为是代课老师，被排挤在外，所以没有资格参与这项事务，现在她己经转正，自然要出力。
但自然归自然，事在人为。
许楚辞提起包，说：“我要下班了，再见。”
五年级老师黑了脸。
她皮笑肉不笑地在许楚辞身后问：“大家都有上公开课的时候，某些人融不到集体里，不愿意互相帮助，那等她上公开课，谁愿意帮她？”
许楚辞说：“不用担心，磨课的时候我会来帮您的。”
五年级老师很生气。
她去向方今告状，说许楚辞不合群，教研能力不够，没有成长为教坛的资质。
她又说自己年纪大了，忍辱负重。
方今把纸巾盒放到她面前。
他站起身：“明白了。”
老教师：“方校，我还没说完，你去哪儿？”
方今指了指腕表：“下班了。”
他关了空调，离开办公室前，说：“麻烦您离开时关灯。”
老教师捏着纸巾，目瞪口呆。
方今和许楚辞在这一方面，是一丘之貉。
在地铁上，许楚辞正在疲惫地思考谢渺渺明天回来出现的各种情况。
思考没有用。
因为谢渺渺的思维和逻辑不同于常人，道德观也是。
在配得感极强的情况下，她可能会拉着傅烜、富华、付新风等人的手，笑着说：“大家开开心心成为一个大家庭，好吗？”
谢渺渺会被分尸吗？
还是真的会组成一个大家庭？
许楚辞己经开始想象谢渺渺跟她出去吃饭，身后跟着一群男人——吃饭都得买6-8人套餐。
一群男人，勾心斗角，滋了哇啦。
许楚辞选择放弃思考。
总之，等谢渺渺回来，先买房。
许楚辞回到公寓，准备晚饭。
因为方今做的烤牛肉墨西哥卷，她回味起来，忽然想吃炒牛肉，比如小炒黄牛肉。
她点了外卖。
也许邪恶，也许是预制菜，也许明年就会被315曝光。
但来不及了，就吃它了！
外卖送到，许楚辞出门去拿。
她碰上了方今。
方今向她颔首，目光扫过她手里的外卖袋，站定，问：“这好吃吗？”
许楚辞想说不比你做的好吃。
但她谨言慎行。
“一般。”她说。
方今点头，他今天没有很快与许楚辞擦肩而过，而是在等电梯时，问了关于早上的墨西哥卷口味。
他看着下降的数字，又问：“昨天没事吗？那位男士。”
许楚辞：“没事，吵到你了？”
方今：“我听到‘砰’的巨响。”
许楚辞：“……抱歉。”
那是她在拍门震慑那只狐狸。
方今听到她说抱歉——替那位男士道歉，微微颤了颤眼睫，冷淡的面容上有了轻微的情绪变化，他再度抬起视线，看向电子显示屏。
“没关系。”他说。
接下来要问越过界限的问题，还是守住邻里之间的分寸？
“叮。”
电梯门开启。
手机震动。
许楚辞低头，打开手机。
杨哥的消息弹了出来。
【楚辞，华章他今天在一场爆炸戏里受了伤，伤了骨头，比较严重】
【你有时间来看他吗】
【抱歉，华章不让我跟你说】
【但我觉得你们是兄妹，现在又在一个城市，还是有必要告知你一声】
许楚辞停住脚步。
爆炸戏？骨折？轻微骨折？不，许华章如果轻微骨折，一定早“嘤嘤嘤”地打视频电话来跟她诉苦。
方今按住开门键，望向她：“你不进来吗？”
许楚辞：“不了，有事。”
她提着外卖，转身。
——
单人病房内，医生走入。
医生冷漠地半垂着眼皮，神情疲惫。
他对助理、经纪人说：“请你们出去，我有话单独和病人说。”
经纪人看向病人。
床上的病人因为痛苦而蹙着眉，但唇角笑容却明媚，轻快地说：“你们出去歇会。”
外人离场。
医生转身。
胸口的牌子拍打在白大褂上。
【骨科主治医师】
【夏历冬】
床上的病人腿被吊起来，人还不老实，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狐狸眼一眯，嘴巴毒得不得了。
“夏历冬，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才是主治医师？能治得好我吗？”
夏历冬平稳地走到他床头，俯身，在许华章耳边低声道：“我专治骨科，这位病人，请你不用担心。”
此时，门开了。
许华章一见来人，也不笑了，哭唧唧地告状。
“楚辞，”他哼哼唧唧，“他威胁我。”
许楚辞：“……你别没大没小。”
她看向医生，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夏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