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现在徐瑾每个月26斤,张序川生日小,11月17号。明年每个月20.5斤了。
徐瑾不用工作,张序川还小。再加上家里三不五时可以吃点肉肚子里有油水,粮食勉强够吃。
张序川叹了口气,现在是够,等过两年油和肉都开始定量、用票,就只能多买点白薯、土豆了。
林家也够吃。林江现在每月29斤,等过几个月毕业了去机械制造厂运输队学徒,每个月就35斤了。
林晚晚和张序同一年生人,不过她生日是2月底。
余家。余父是重体力劳动者,一个月定量44斤。余母每个月30斤,再加上余夏和弟弟还小,也算够吃。
还有梁家、吴家都够吃,周家和潘家和赵家、李大妈家也勉强够吃。
不够吃的他们这院子里当然也有,像宋家和范家。
宋家虽然宋母在纺织厂每个月35斤,但宋父没有工作,每个月只有26斤根本不够他吃的。
再加上还有三个孩子。所以他们家只能把细粮全换成粗粮,多买些白薯。粗粮都供宋父、宋母和宋言棋吃,两个女孩几乎都是吃红薯。
范家就更困难了。结婚时范家和王秀都没当回事,觉得户口在哪没什么影响,就没把王秀户口迁过来。
谁知道现在要按户口定量买粮食了。
许翠华急的在屋里来回转圈。现在家里三口人,她的26斤加上儿子的40斤,66斤三个人吃,儿子上班那么累,怎么够吃啊。
她现在就是后悔,应该再等等,找个城里媳妇。
王秀坐在一边低着头抹眼泪,她知道婆婆心里在想什么。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她也后悔,当时怎么就没赶紧把户口迁过来呢,现在这边领不到粮食,回家去父母哥嫂也不会给她粮食的。
“哭什么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许翠华一看她这委屈样就生气,每次在 儿子面前她都摆出这副受欺负的模样。
“早知道这样,结婚时就应该想办法转过来。哪怕前几个月人口普查的时候想办法把你户口转过来呢。”
许翠华捶胸顿足。
“不行,等你生完马上给我出去找工作。正式工就不说了,临时工找不着也行,哪怕找点零活干呢,挣点钱去鸽子市买点白薯也行啊。”
这一年过年,张父仍然没能回来。
张序川一边帮着擀饺子皮一边嘀咕,“这一年事儿不少,又是人口普查,又是扫盲,又是粮食定量的。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还是不放心,原身被撞死不知道算不算改了张父的命。
张母看他小大人一样,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留下一鼻子面粉。
“新国家刚建立,所有的事儿都要重新立规矩,定规则。政策一个接一个是正常的。更何况咱们乱了这么些年,落后了这么些年。”
“您不觉得麻烦?”张序川突然想听听张母的想法。
“这算什么。今天妈考考你?我问你,如果你要在一片破败坍塌的建筑上重新起房子,建高楼,你要怎么做?”
张序川停下手装作认真想了半天,“把砖啊瓦啊木头啊石头啊什么的都移走......嗯,能用的留下来。然后找师傅画个图?,给工钱,找人干活呗。”
“就这样?那你这地基还是旧的啊。哦,地基就是房子底下的基础,没地基就盖不了房子。你用以前的破基础,新房子能结实稳固吗?”
“......”张序川一脸好奇,眨着无知的大眼睛。
“还有,那么多砖瓦木石,你怎么知道哪些是真的能用,哪些是表面看着能用,其实里子己经烂了?根本分辨不出来,所以我觉得,虽然有浪费的可能,但为了长远发展,咱得都扔了。”
“......”张序川状似懵懂,慢慢点头。
反正根据这两年的经验来看,张母给他讲道理时从来都不在意他听不听得懂,只让他记住,以后慢慢想,总会明白的。
“至于画图,有人觉得钢筋混凝土结实,有人觉得木石更能体现我国文化。有人觉得客厅要大要气派,有人觉得客厅可以小一点,隔出个书房更好。意见不同,图纸肯定是要反复调整,最终才能确定一个各方都勉强能同意的法子。”
“......”继续点头。
“再说工钱。第一次建这样的房子最开始觉得1块就够了,结果建着建着发现材料涨价不够用。怕影响建设进度又给了99块,结果建着建着又发现其实用不了那么多。首到建完才发现,原来建这房子需要50块。”
“......”张序川眨了眨眼睛,继续点头。
“最后是干活。一开始看大家这么辛苦就给工人买了酒水、管了饭。结果时间长了发现这些人为了多吃多喝些干活越来越慢了,只能取消酒水不再管饭。”
张母把包好的一锅拍儿放到边上,重新拿了个放在案板旁边。
“这些人没了这些待遇,有的生气消极怠工;有的糊弄了事只想赶紧干完;也有的明白自己做得不对开始认真干活。这时你该怎么办?你只能来回试各种法子,针对不同的人给不同的待遇。想办法让房子顺利建起来。”
“......”张序川勾了下嘴角,然后又撇了撇一脸不耐烦,“妈,咱不就是想建个好房子嘛,怎么就这么麻烦呢。”
“因为过去家里长辈建的房子都不好,都塌了。咱这次要建一个别人没建过的结实房子自然就要格外小心。
“可咱们也是第一次建,在最开始做多、做少、做错都是必然的。在过程中不断调整、改正,最后肯定越建越顺,越建越好。”
“......”
“建一个小家都如此麻烦,更何况是大家呢?儿子,这世上没有神仙,更没有那些洋人所谓的什么上帝。没有人能超脱世外看着这世界运转。
“咱们被放在众多狭小路口,在没走出去之前没人知道向哪边拐,走哪条道,才能最终走到宽阔的大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