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舔着桂花糖蹲在当铺屋脊时,正撞见周世昌用翡翠烟斗敲击人骨算盘。檀木柜台前的老妪颤巍巍递上契约,算珠碰撞声里,她布满老年斑的手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
"阳寿十年换现大洋五百,童叟无欺。"周世昌咧开金牙,烟斗戳向老妪眉心朱砂痣。血珠渗入算盘瞬间,柜台下的黄金秤猛然倾斜,秤盘里竟浮现老妪孙儿的病容。
瓦片突然碎裂。
白璃蛇尾卷着横梁倒挂下来,指尖捏着从九幽阁乌鸦身上拔下的逆鳞:"周老板的秤,称得清偷来的寿命吗?"鳞片映出算盘上密密麻麻的咒文——竟是地府阴册的拓印!
周世昌瞳孔骤缩,袖中甩出青铜铃铛:"妖物擅闯民宅..."
"民宅?"沈墨的声音从当铺阴影里渗出,银针挑开帘幔露出满墙人皮契约,"用三途河水泡过的宣纸,以孟婆泪研墨,周老板做的是阴阳两界的买卖。"
老妪突然发出尖啸,干枯手掌暴长掐向周世昌。白璃甩尾击碎琉璃灯,火光中映出她后背的九瓣莲烙印——这竟是九幽阁炼制的活尸!
沈墨的银针钉住活尸天灵盖,针尾缠绕的因果线却通向周世昌心口。白璃趁机掀翻黄金秤,秤砣滚落处露出夹层里的生死簿残页:"难怪能篡改寿命,你私藏了..."
"还来!"周世昌突然暴起,翡翠烟斗喷出冥河黑雾。白璃逆鳞处旧伤迸裂,仍用蛇尾卷着残页冲向天窗:"姓沈的!这上面写着你的..."
黑雾中伸出白骨利爪,残页被撕去一角。沈墨业火焚尽雾气时,当铺地砖突然翻转,无数挂着铜铃的棺材竖立成阵。
白璃摔进棺材堆,腕间银链与铜铃共振发出悲鸣。她突然看清每口棺材都贴着泛黄契约——周世昌三十年来交易的寿命全封存在此!
"小心秤钩!"沈墨厉喝。
黄金秤的铜链不知何时缠住白璃蛇尾,秤盘化作血盆大口。周世昌癫狂大笑:"阴医的蛇妖,够换千年阳寿了!"
千钧一发之际,沈墨徒手抓住秤钩。人骨算珠突然爆裂,飞溅的骨片在他掌心烙出"贪"字咒印。业火顺着铜链反噬,周世昌的半边身子瞬间碳化:"你竟敢毁我长生局!"
白璃趁机用逆鳞割断铜链,残页碎片从她鳞片下飘出——方才混乱中她竟将残页藏入蜕皮伤口!
医馆地窖阴气森森。
沈墨将残页浸入冥河水,焦黄纸面浮现血色地图,标记处竟是三百年前白璃渡劫的断魂崖。白璃正给蛇尾涂药,见状嗤笑:"我的黑历史倒成了藏宝图?"
"这不是渡劫。"沈墨突然用银针刺破她指尖,血滴在残页上幻化出当年场景——雷云中藏着九幽阁的噬魂幡,本该护法的妖族长老正在崖底布置换命阵!
白璃打翻药罐,半蜕的蛇皮剧烈抽搐:"他们用雷劫炼化我的妖丹...为什么?!"
"因为你是千年难遇的银蛟。"沈墨抚过残页上的蛟龙图腾,"逆鳞化钥,妖丹为引,可启幽冥..."
屋顶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
两人冲上楼时,见周世昌的碳化躯体趴在血泊中,心口插着半截翡翠烟斗。泛着蓝光的契约从他怀里飘出,朱砂字迹正在篡改——原本"阳寿十年"变成了"沈墨一魄"!
"快烧了它!"白璃甩尾抽向契约,却被反震得鳞片剥落。沈墨右眼绷带渗血,业火竟无法点燃契约:"他用魂飞魄散为祭,启动了阴司死契..."
青铜铃铛无风自响。
周世昌的尸体突然爬起,碳化的手指向西方:"红月...九瓣莲..."话音未落,九幽阁的乌鸦群撞破窗户,每只乌鸦都叼着片带血的蛇鳞!
子时三刻,医馆笼罩在血月下。
白璃撕咬着漫天乌鸦,发现每片蛇鳞都刻着微型契约。沈墨用银针挑起周世昌的眼球,瞳孔倒影里映出苏婉容在奈何桥畔摇铃的身影。
"原来都是饵。"他碾碎眼球,灰烬中升起青铜铃虚影,"从苏婉容到周世昌,九幽阁在诱我们收集残页。"
白璃扯下乌鸦脚环,铁片上烙着熟悉的金鳞纹——竟与她胞妹青珏的鳞片一模一样!
残页突然腾空自燃,火中浮现九幽阁祭坛。三百名童子跪拜的中央,悬着一具缠满银链的蛟龙骨,额间逆鳞缺口与白璃的伤处完全吻合。
"我的...龙骨?"白璃妖丹处传来撕裂剧痛。
沈墨用业火罩住她即将暴走的妖丹,却见火中浮现更骇人的画面——祭坛后方冰棺里,躺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只是那人右眼没有绷带,瞳孔是阎君印的九瓣莲状!
血月突然渗出黑血。
所有青铜残片从医馆各处飞来,在两人头顶拼成完整的镇魂铃。铃舌震颤着发出冥府哀乐,屋檐下突然垂下数百条朱砂契约,每张都写着"沈墨换白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