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庆功宴上的手术刀
第三日破晓，军营的哀嚎声终于平息。
姜雨晴瘫坐在伤兵营的草席上，指尖因连续施针而颤抖。七十二名疟疾患者，六十八人退烧，西人死亡——在这个没有现代药物的时代，这己经是奇迹。
帐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陆沉霄掀帘而入，玄铁铠甲上沾着未干的血迹，似乎刚从战场归来。他扫视一圈营帐，目光最终落在角落里那个曾经昏迷的年轻士兵身上——对方正捧着粥碗，茫然地抬头看他。
“将军……”士兵嗓音嘶哑，却挣扎着要行礼。
陆沉霄抬手制止，转而看向姜雨晴：“你赢了。”
短短三个字，却让紧绷了三天三夜的神经骤然松懈。姜雨晴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将军的掌心粗糙温暖，透过单薄的衣袖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但别高兴太早。”他松开手，语气恢复冷硬，“今晚庆功宴，朝廷派了监军。”
——李文翰，陆沉霄的表兄，太子心腹。
姜雨晴心头一凛。
夜幕降临，将军府正厅灯火通明。
姜雨晴被迫换上繁复的襦裙，腰间束带勒得她喘不过气。小桃特意为她梳了高髻，插上陆沉霄命人送来的白玉簪——据说能辟邪。
“夫人真好看。”小桃笑嘻嘻地递上铜镜。
镜中人眉目如画，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姜雨晴摸了摸藏在袖中的手术刀——这是她最后的底气。
宴会刚开始，李文翰就举杯向她致意：“久闻将军夫人医术通神，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面容儒雅，笑意温和，可那双狭长的凤眼里却藏着审视。姜雨晴勉强扯出笑容，正要敷衍几句，陆沉霄突然冷声打断：
“她累了。”
全场一静。
李文翰笑容不变，却话锋一转：“听闻夫人治病不用符咒，不拜鬼神，只靠几株野草……不知师承何处？”
——这是在试探她的来历。
姜雨晴捏紧酒杯，正斟酌措辞，陆沉霄再次开口：
“我夫人不喜多言。”
气氛骤然凝滞。
酒过三巡，李文翰“不经意”地提起边关近日出现的怪病——患者皮肤溃烂，三日必死。
“据说……”他轻晃酒杯，“是北狄的巫蛊之术。”
姜雨晴职业病发作，下意识追问：“溃烂从何处开始？是否伴随高热？”
李文翰眼中精光一闪，突然起身向她敬酒。就在两人酒杯相碰的瞬间，他“失手”打翻了案几旁的药箱——
哗啦！
听诊器、缝合针、手术刀……现代医疗器械散落一地，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那把锋利的手术刀上——这种精钢锻造的薄刃，绝不是当代铁匠能打造的器物。
李文翰故作惊讶：“哎呀，这是……”
“我送的。”陆沉霄突然开口。
他起身，靴底碾过一枚滚落的缝合针，在刺耳的金属变形声中冷冷道：
“西域商人进贡的玩意儿，怎么，表兄有兴趣？”
李文翰眯起眼：“西域？可这纹饰……”
“够了。”陆沉霄一把拉起姜雨晴，“夫人醉了，失陪。”
回到寝院，姜雨晴刚关上门，就被陆沉霄按在墙上。
“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他声音压得极低，呼吸喷在她耳畔，“那把刀足够定你一个‘通敌叛国’！”
姜雨晴后背紧贴冰冷的墙面，却被他掌心的温度灼得心跳加速：“我……我只是习惯随身带着。”
“习惯？”陆沉霄冷笑，“你们那个地方的人，都习惯带着杀人利器？”
——他早就猜到她不是此世之人！
姜雨晴猛地抬头，正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的情绪太复杂，有探究，有戒备，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兴奋？
“将军！”门外突然传来副将周猛急促的声音，“北狄骑兵偷袭粮草营！”
陆沉霄松开她，转身时丢下一句：
“待在这，哪都别去。”
门重重关上，姜雨晴滑坐在地，指尖触到袖中另一把备用手术刀——
李文翰所看到的，仅仅只是她故意展现在他面前的一个虚假表象而己，这其实不过是她精心设计的一个幌子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