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边的云霞被染成了金红色,如同一幅泼墨山水画般绚烂。那云层边缘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流动的金箔,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变幻出万千姿态。远处的海面上,落日余晖将波涛染成琥珀色,浪尖上跳跃着细碎的金光,像是撒落了一海的碎金。几只海鸥掠过天际,翅膀也被映照得如同燃烧的火苗,在暮色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王临踏着青石板路回到府衙,官靴与石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声音在黄昏的静谧中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敲击在时光的琴键上。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斜斜地投在斑驳的院墙上,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府衙门前那对石狮子在暮光中显得格外威严,铜铃在檐角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他抬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一整日的公务让他略显疲惫。那些堆积如山的案卷,那些需要他亲自批阅的文书,还有那些等待他决断的政务,都让他的眉宇间染上了一丝倦意。
穿过回廊时,一阵熟悉的剑风破空声从后院传来,那声音如同裂帛,又似龙吟,在寂静的庭院中格外清晰。他不由得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这美妙的韵律。回廊两侧的紫藤花开得正盛,垂落的花串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几只彩蝶在花间翩跹,为这静谧的黄昏增添了几分生气。
后院中,林沐雪身着月白色劲装,那衣料在夕阳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随着她的动作如水波般流动。鎏金软剑在她手中宛如游龙,剑身在暮色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夕阳的余晖洒在剑身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金色的轨迹。那些剑光交织成网,时而如银河倾泻,时而如流星划过,美得令人屏息。她的身形轻盈如燕,每一个转身、每一次出剑都行云流水般自然,剑尖在空中划出的弧线完美得如同精心计算过一般。她的足尖点地时几乎不发出声响,仿佛整个人都融入了这黄昏的韵律之中。
王临靠在廊柱上静静观赏,那根朱红色的廊柱己经被岁月磨出了温润的光泽。他的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目光追随着妻子每一个优雅的动作。他注意到妻子的剑法比从前更加纯熟,少了几分初学时的凌厉杀气,多了几分历经沧桑后的从容淡定。那些剑招不再是为了杀敌而存在,而是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如同呼吸般自然。剑招之间的衔接更加流畅,仿佛不是在练剑,而是在演绎一场优雅的舞蹈。她的眉宇间透着专注,却又带着几分超然物外的淡然,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夫君回来了。"林沐雪忽然收剑,那动作如行云流水,剑身如灵蛇般精准地滑入鞘中,发出一声清脆的"铮"响。她转过身来,额前的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肌肤上,在夕阳下泛着晶莹的光泽。她的脸颊因运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如同初春的桃花般娇艳。那双明亮的眼睛在暮色中依然熠熠生辉,像是盛满了星光。
王临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汗巾递过去,那汗巾上绣着几枝淡雅的梅花,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今日练了多久?"他的声音温柔似水,带着几分心疼。
"约莫两个时辰。"林沐雪接过汗巾,轻轻擦拭着颈间的汗水,那汗珠顺着她修长的脖颈滑落,在锁骨处汇成小小的水洼。她的呼吸己经渐渐平复,只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近日公务不多,正好精进一下剑法。"她抬头望向丈夫,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那笑容如同春风拂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娘来信了?"
王临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家书,那信封己经有些皱褶,显然被他反复取出过多次:"嗯,问我们何时回青林村看看。算来己有半年未归了。"他说着,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远方,仿佛己经看到了那个隐藏在青山绿水间的小村庄。
林沐雪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愉快的事情,那光芒让她的整张脸都生动起来:"等公务交接完毕就去吧。我正好想尝尝娘做的桂花糕了。"她说着,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仿佛己经闻到了那甜而不腻的香气。突然,她想起什么,拉着王临的手走向书房,她的手掌因为练剑而微微发烫,却依然柔软,"对了,今日收到天机阁的飞鸽传书,我放在你书案上了。"
书房内,烛火己经点燃,那跳动的火苗驱散了渐浓的暮色,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书架上整齐排列的典籍在烛光中泛着古朴的光泽,案几上的青瓷花瓶里插着几枝新摘的栀子花,散发出浓郁的香气。王临展开那封用特殊蜡封密封的信件,那蜡封上印着天机阁独有的徽记——一轮被云纹环绕的明月。信纸上是莫问天那熟悉的瘦金体字迹,笔画瘦劲有力,如同刀刻。前半部分通报了各派人士平安返程的消息,后半部分则详细记录了倭国近期的动向。当看到"倭国三皇子源义明率船队西行,疑似前往暹罗"这一句时,王临的眉头不自觉地锁紧,眉间刻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暹罗?"王临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那节奏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安,"他们去那里做什么?"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宝剑。
林沐雪站在他身旁,同样面露疑惑,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剑柄:"莫阁主说还在查证,让我们先安心休整。"她伸手抚平丈夫眉间的皱纹,那触感温柔而坚定,"或许只是寻常的外交往来。"
王临摇摇头,目光凝重如铁:"源义明此人我有所耳闻,是倭国皇室中最具野心的一个,从不做无用之功。"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那扇雕花木窗半开着,晚风带着海的气息涌入,"三年前他曾秘密造访高丽,半年后高丽就发生了政变。"他的声音低沉,如同远处隐隐的雷声。
夜色如墨般晕染开来,府衙内的灯笼次第点亮,在石板路上投下摇曳的光影。那些光影交织成网,将整个府衙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王临站在窗前,仰望着满天星斗,那些星辰如同撒落在黑绒布上的钻石,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东南海疆经过上次的战役,暂时恢复了太平,但他深知倭国的野心不会就此熄灭。那个神秘的船队,那个远赴暹罗的皇子,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他的面庞,让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夫君,该休息了。"林沐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柔似水,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王临转身,看见她己经换上了素白的寝衣,那衣料轻薄如蝉翼,在烛光下几乎透明。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香。烛光下,这个平日英姿飒爽的女剑客显露出少见的柔美姿态,那曲线在轻薄的寝衣下若隐若现。他忽然意识到,自从成亲以来,两人还从未有过如此平静的时光——没有紧急军情,没有突发的江湖纷争,只有寻常夫妻的日常对话。这一刻,他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重担,只是一个普通的丈夫。
"好。"王临吹灭蜡烛,让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棂洒满房间,那些光斑如同散落的珍珠,在地板上绘出精美的图案。他走到床前,握住妻子微凉的手,那触感让他心头一颤,"明日开始,我们好好休养一段时日。"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林沐雪靠在他肩头,轻声道:"我己经让厨房准备了明日早膳,有你爱吃的莲子羹。"她的声音如同梦呓,带着浓浓的倦意。
窗外,海浪轻拍着岸边的礁石,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如同母亲哼唱的摇篮曲,温柔而富有节奏。夜风拂过庭院中的桂花树,带来阵阵清香,那香气甜而不腻,让人心神宁静。在这短暂的安宁中,王临终于能够放下紧绷的神经,感受着怀中妻子均匀的呼吸,与她共度这来之不易的平静时光。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平稳而有力,如同远处传来的更鼓声。
月光下,林沐雪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如同两把小扇子。她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王临轻轻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开,那发丝如同上好的绸缎,在他的指间滑过。
夜渐深,府衙内一片静谧。偶尔有值夜的侍卫经过,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有铠甲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王临听着妻子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心中的忧虑渐渐被这份温暖所融化。无论前方有什么样的风暴在等待,至少此刻,他们是安宁的。窗外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如同大自然的交响乐,为这个宁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生气。
林沐雪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丈夫怀里靠了靠,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她的手臂环住他的腰,仿佛在确认他的存在。王临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个轻吻,那发丝间淡淡的茉莉花香让他心安。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倦意如潮水般涌来。明天,他们将开始一段短暂的休憩时光;明天,他们将享受久违的平凡生活;明天,他们可以像普通夫妻一样,在晨光中共享早膳,在花园里漫步,在书房中品茗论诗...带着这些美好的期待,王临终于沉入了梦乡。在梦中,他看见了一片没有战火的家园,那里有盛开的桃花,有欢笑的孩童,有平静的海面,还有永远陪伴在他身边的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