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妾有要事启奏!求陛下救命!“”
殿内落针可闻。燕九按在剑柄上的手瞬间收紧,眼神锐利如鹰隼,锁定阶下那个狼狈不堪却又燃烧着孤勇的身影。
龙案之后,褚墨宸缓缓抬眸。他修长的手指原本正着燕九带回的、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北地冰蟾标本,此刻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住。
深邃的目光越过冰蟾那空洞的眼窝,落在阶下那抹刺目的狼狈身影上。
她的形容是如此不堪。粗布衣裳破损,露出被冻得青紫的手臂和小腿上划破的血痕。赤足踩在光洁冰冷的玉阶上,冻得微微颤抖。散乱的发丝被汗水和污泥黏在额角、颈侧。唯有那双眼睛——那双因极度疲惫、恐惧和孤注一掷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褚墨宸的视线缓缓扫过。一丝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在他薄削的唇角边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放肆!”燕九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打破了死寂,手中未出鞘的长剑,狠狠击向沈清辞的后背!“擅闯御前,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唔!”沈清辞根本来不及反应。沉重的剑鞘狠狠砸在她单薄的背脊上!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她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重重砸在冰冷的玉阶上。粗重的喘息混杂着压抑不住的痛哼,在空旷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够了。”褚墨宸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他缓缓抬手,止住了燕九下一步的动作。
燕九收剑回鞘,退回原位,但冰冷的眼神依旧死死钉在阶下挣扎的身影上。
褚墨宸放下手中的冰蟾标本。他缓缓起身,玄色的龙袍下摆垂落,步履沉稳,一步步走下玉阶。
沈清辞艰难地抬起头,视线因疼痛和眩晕而模糊。
“爱妃,”褚墨宸的声音低沉响起,听不出喜怒,,“弄成这副模样来见朕,所为何事?”
他微微俯身,冰凉的指尖带着薄茧,捏住了沈清辞染血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眼眸。
下巴被捏得生疼,屈辱与剧痛交织,沈清辞却死死咬住下唇,不让痛呼溢出。
“陛下!臣妾父沈知远,现被困余杭济世堂,危在旦夕!求陛下速速发兵相救!”
这是她冲破重重封锁、赌上性命也要传递的消息!
褚墨宸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纹未动。他微微歪了歪头,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冷意:“哦?沈卿在余杭遇险?”他顿了顿,指尖的力道似乎加重了一分,“爱妃,空口无凭。你可知,扰乱圣听,是何等大罪?”
沈清辞的心沉了下去。他不信!或者说,他在逼她!逼她拿出更有力的证据!
“臣妾不敢诬陷!”沈清辞挣扎着,“那济世堂表面经营药材,实为炼制禁药离魂散的魔窟!他们囚禁药童,豢养冰蟾!证据…证据就在…”
她脑中飞速运转,慕容嫣的威胁、端妃的牺牲、袖中的血帕…哪一个能在此刻打动眼前这个冷酷的帝王?
“证据?”褚墨宸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极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打断了沈清辞的话。他捏着她下巴的手缓缓松开,却并未收回,而是顺势滑下,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抚过她脸颊上混合着血污的污泥,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狎昵和审视。
“爱妃说证据…”褚墨宸首起身,另一只手却缓缓抬起。
在他指间,不知何时己拈着一张折叠整齐、边缘微微泛黄的纸笺。他手腕轻轻一抖,那纸笺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徐徐展开在沈清辞眼前!
纸张不大,上面的字迹却清晰无比!最上端,是三个触目惊心、仿佛带着血腥气息的大字——离魂散!下方,密密麻麻罗列着各种药材名称、分量、炼制步骤…详尽得令人心惊!而在纸张最右下角,一枚清晰的、殷红的印鉴,如同烙铁般灼烧着沈清辞的眼睛——济世堂印!
沈清辞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
这张纸…这张足以颠覆一切的毒方,竟然…竟然在皇帝手中?!他早就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巨大的震惊、被愚弄的愤怒、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她!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毒方,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褚墨宸将她的震惊、恐惧、愤怒尽收眼底。他俯视着她,声音低沉如魅,带着一丝残忍的玩味和最后通牒般的冰冷,清晰地叩击在沈清辞濒临破碎的心防上:
“爱妃,指控太后母家,可是泼天大罪。”他微微停顿,“除非…”
他捏着毒方的手指微微用力,纸张发出轻微的脆响。
“你能证明,你的指控,值这个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