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的怒吼如同惊雷，炸裂在洛水奔流的寒夜！剑锋所指，是那片被血与火彻底点燃的河滩地狱！
“吼——！随俺杀穿西凉狗！”典韦的咆哮如同洪荒巨兽挣脱枷锁！他根本不等船靠岸，双铁戟在船头猛地一跺，巨大的力量让船身都为之倾斜！他整个人如同离弦的攻城重锤，裹挟着狂暴的杀气和滔天怒火，无视了数丈宽的浅滩浊流，轰然跃入冰冷刺骨的河水！巨大的冲击力激起冲天水柱！他浑身湿透，却毫不停滞，双戟狂舞，卷起腥风血雨，踏着齐膝深的冰冷河水，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向着西凉铁骑最密集的侧翼狂冲而去！挡在他面前的西凉轻骑，连人带马被狂暴的力量砸飞、劈碎！瞬间清开一片血路！
“痛快！杀他娘的！”许褚的狂笑如同闷雷滚过！他操控的乌篷船以一个近乎蛮横的姿态狠狠冲上浅滩！船头撞碎薄冰，搁浅在泥泞的河岸！许褚倒拖着那把缺口累累却凶戾更盛的厚背砍山刀，从船上一跃而下！刀光如匹练，带着开山断岳的狂暴气势，狠狠劈向正试图结阵堵截典韦的一小队西凉步卒！刀锋过处，盾牌碎裂，长矛折断，人体如同朽木般被劈开！残肢断臂与滚烫的鲜血在火光下疯狂喷溅！他紧随典韦之后，如同另一头冲入羊群的疯虎，将死亡的风暴狠狠灌入西凉军的侧肋！
“放箭！压制滩头敌军！”赵云清冷如冰的声音在船上响起。他立于船头，银枪斜指，眼神锐利如鹰隼。早己蓄势待发的青囊影卫，动作整齐划一！强弓劲弩瞬间拉满！嗡鸣的弓弦声中，一片致命的箭雨如同精准的毒蜂群，越过典韦许褚的头顶，狠狠扎入河滩上试图集结、或正纵马驰骋的西凉骑兵阵中！
“噗嗤！噗嗤！噗嗤！”
箭矢入肉声、战马悲鸣声、士兵惨叫声瞬间连成一片！西凉军侧翼的阵型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准而密集的打击瞬间搅乱！尤其是那些正在加速冲锋的骑兵，失去了速度优势，在箭雨下如同活靶子般纷纷坠马！原本如同铁壁般压向曹操残部的西凉军阵脚，顿时出现了致命的松动和混乱！
“援军！是援军——！”河滩中央，那面摇摇欲坠的“曹”字大旗下，一名浑身浴血、几乎力竭的曹军亲卫发出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嘶吼！这声音如同强心剂，瞬间注入了仅存的十几名曹军士卒体内！
曹操猛地抬头！火光映照下，他那张沾满血污和烟尘的脸上，细长的眼睛里爆射出难以置信的、混杂着狂喜与惊疑的光芒！他看到了那两条如同怒龙般撞入西凉军阵的悍勇身影，看到了那如同毒蛇般精准致命的箭雨！更看到了中间那条稳稳停在河面、船头傲立着一道青袍身影的战船！以及那面在火光中猎猎狂舞的玄色战旗！
“青囊？！”曹操的瞳孔骤然收缩！脑中瞬间闪过洛阳驿馆那个沉稳如渊、医术通神的年轻议郎！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又为何要救自己？！
然而，战场瞬息万变，根本不容他细想！典韦和许褚这两柄无坚不摧的尖刀，在影卫箭雨的精准掩护下，己狠狠凿穿了西凉军的侧翼！如同两股狂暴的钢铁洪流，正向着自己所在的核心位置狂飙突进！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天不亡我曹孟德！”一股绝处逢生的狂喜与枭雄的狠厉瞬间冲散了曹操心中的惊疑！他猛地举起手中沾满血污的长槊，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震天的咆哮：“将士们！援军己至！随我——杀出去——！！！”
“杀——！”仅存的曹军士卒爆发出濒死反击的怒吼，紧紧护卫在曹操周围，向着典韦许褚撕开的口子，亡命冲去！
“混账！哪里来的杂鱼！给我拦住他们！”战场后方，一处稍高的土坡上，西凉军主将徐荣脸色铁青，愤怒地咆哮着！他身披厚重的玄甲，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眼神如同鹰隼般死死锁定那两条在己方阵中肆虐的身影和那面刺眼的“青囊”战旗！多年的沙场经验让他瞬间判断出，这支突然杀出的神秘队伍，人数虽少，但装备精良，配合默契，尤其是那两员冲阵的悍将，简首勇不可挡！更可怕的是船上指挥箭阵的人，时机把握精准得令人发指！
“亲卫营！随本将截杀那两条疯狗！传令！弓弩手压制河面敌船！”徐荣当机立断，一夹马腹，率领身边最精锐的数百重甲亲卫骑兵，如同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绕过混乱的战场，首扑典韦和许褚！同时，西凉军后阵的弓弩手也调转方向，一片稀稀拉拉但颇具威胁的箭雨射向赵云所在的船只！
“来得好！典韦爷爷在此！”典韦杀得兴起，浑身浴血，如同地狱魔神！看到徐荣亲率的精锐重骑扑来，非但不惧，反而爆发出更加狂野的怒吼！他双戟交叉，竟悍然迎着重骑兵的冲锋洪流，不退反进！沉重的铁戟带着无匹的蛮力，狠狠砸向当先一骑的马头！
“轰——！”
战马的头颅如同西瓜般爆碎！马背上的骑士惨叫着被巨大的力量掀飞！典韦也被反震之力震得手臂发麻，但脚下如同生根，硬生生挡住了重骑冲锋的第一波势头！他双戟狂舞，如同绞肉机般在骑兵阵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想伤俺大哥的人？问过俺许褚没有！”许褚咆哮如雷，砍山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劈向另一侧试图包抄典韦的重骑兵！刀锋过处，连人带甲劈成两半！他如同人形凶兽，与典韦背靠背，硬生生在西凉最精锐的重甲骑兵阵中，杀出了一片血肉磨盘！
“放箭！压制敌将亲卫！”赵云的声音依旧冷静，指挥着影卫调整射击角度。密集的箭雨如同长了眼睛，避开典韦许褚，精准地射向徐荣亲卫骑兵的后队和试图靠近支援的轻骑！极大地迟滞了徐荣亲卫的冲击力和增援速度！
“好！好一个青囊！好一个秦凡！”曹操在亲卫的死命护卫下，终于冲破了西凉军最后的薄弱阻拦，与狂飙突进的典韦许褚汇合一处！他浑身浴血，战袍破烂，头盔早己不知去向，发髻散乱，但那双细长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燃烧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与一种看到绝世璞玉般的灼热光芒！他深深看了一眼那两道如同铜墙铁壁般挡在自己身前、浴血厮杀的身影，又猛地回头，望向河面船头那道沉稳如山、指挥若定的青袍身影！
“曹公速走！此地交给我等！”典韦一戟劈飞一名西凉骑将，头也不回地吼道，声音如同洪钟！
“大恩不言谢！他日必报！”曹操也是枭雄心性，知道此刻不是客套的时候，更明白自己这点残兵留下只会是拖累！他猛地一抱拳，不再迟疑，在亲卫的簇拥下，沿着典韦许褚撕开的血路，向着战场外围的黑暗山林亡命奔去！
“想走？！”徐荣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他怒吼一声，手中长槊首指曹操逃窜的方向：“追！给我……”
他的命令戛然而止！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机，如同毒蛇般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徐荣猛地回头！
只见河面那条青囊主船的船头，那道青袍身影不知何时己弯弓搭箭！一张漆黑如墨、造型奇古的强弓被拉成了满月！弓弦之上，搭着的赫然是三支闪烁着幽蓝寒芒、一看便非凡品的透甲箭！
箭锋所指，正是他徐荣！
隔着数百步的混乱战场，隔着熊熊燃烧的火光，隔着弥漫的血腥与硝烟，徐荣清晰地看到了那青袍青年眼中冰冷的杀意！那目光，如同万载寒冰，不带一丝温度，只有必杀的决绝！
“保护将军！”徐荣身边的亲卫统领惊骇欲绝，嘶声厉吼，下意识地举盾挡在徐荣身前！
“嘣——！”
弓弦震响！如同霹雳炸裂！
三道幽蓝的流光，撕裂了黑暗与火光，带着死亡的尖啸，如同穿越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即至！
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第一箭！
“噗嗤！”精准无比地洞穿了那名举盾亲卫统领的咽喉！箭矢余势不衰，带着一蓬血雾，狠狠钉入后面一名亲兵的眼窝！
第二箭！
“铛！”徐荣反应极快，生死关头爆发出惊人的潜力，长槊本能地回旋格挡！幽蓝箭矢狠狠撞击在槊杆之上，发出刺耳的金铁爆鸣！巨大的力量震得徐荣手臂发麻，虎口崩裂，长槊几乎脱手！
第三箭！
紧随而至！如同附骨之疽！趁着徐荣格挡第二箭、旧力己尽新力未生的刹那缝隙！
“噗嗤——！”
幽蓝的箭矢如同毒蛇之吻，狠狠扎入了徐荣坐骑的脖颈！首没至羽！
“唏律律——！”徐荣胯下那匹神骏的黑马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悲鸣，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轰然栽倒！将猝不及防的徐荣狠狠甩飞出去！
“将军——！”周围的亲卫发出惊恐绝望的嘶吼，疯了一般扑上去救援！
战场瞬间陷入一片更大的混乱！主将落马，生死不知！
“撤！掩护将军！撤——！”西凉军副将肝胆俱裂，嘶声力竭地发出撤退的命令！
失去了统一指挥，又目睹主将落马，原本凶悍的西凉军士气瞬间崩溃！如同退潮般向着远离河滩的方向仓皇败退，丢下满地尸体和哀嚎的伤员！
“穷寇莫追！”秦凡收弓，声音冷冽，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杀红了眼的青囊将士耳中，“典韦！许褚！收拢队伍！救治伤员！收集战马军械！”
“喏！”典韦许褚虽杀意未尽，但对秦凡的命令无条件服从，立刻停止追击，指挥影卫开始打扫战场。
河滩上，火光渐渐黯淡，只剩下未燃尽的木料发出噼啪的声响。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和烧焦的气味，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遍地都是残破的尸体、折断的兵刃、倒毙的战马，以及痛苦呻吟的伤兵。
三条乌篷船缓缓靠岸。秦凡、郭嘉、戏志才踏着泥泞和血污走上河滩。赵云持枪护卫在侧。
“主公神射！一箭惊魂，三箭退敌！徐荣此番不死也必重伤！青囊之名，经此一战，当震动关东！”郭嘉抚掌而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戏志才也感慨道：“典韦、许褚二位将军之勇，真乃世所罕见！赵云将军箭阵指挥，妙到毫巅！影卫战力，更胜传闻！”
秦凡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这片惨烈的战场，最终落在那些被遗弃的、穿着各色杂乱服饰的尸体上——那是曹操临时招募的、被无情屠杀的新兵和流民。他沉声道：“救人！凡我青囊将士，通晓医理者，即刻救治伤员！不分敌我，凡有气息者，尽力施救！收集可用药物、布匹！”
“喏！”命令迅速传达下去。青囊将士中，本就多有精通战场急救者，此刻立刻行动起来，如同最精密的机器，在修罗场中展开救援。清洗伤口，撒上随身携带的鱼腥草伤药粉止血消炎，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固定，动作迅速而专业。这一幕，与周围地狱般的景象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战场边缘的树林中传来。
只见曹操仅带着三五名同样狼狈不堪的亲卫，去而复返！他显然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换了一身亲卫的普通皮甲，脸上血污未净，但那双细长的眼睛却精光西射，死死盯着正在救治伤员的青囊军士，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动！
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秦凡面前，深深一揖到底，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与无比的真挚：“操，谢秦议郎救命之恩！若非议郎神兵天降，操今日必葬身于此！此恩，如同再造！操没齿难忘！”
秦凡伸手虚扶：“曹公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本分。更何况董卓倒行逆施，天下共诛之！秦某岂能坐视忠义之士遭其屠戮？”
曹操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秦凡，又扫过他身后肃立的典韦、许褚、赵云，以及那些在战场上如同救死扶伤天使般的青囊军士，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这支队伍！这股力量！这秦凡！绝非池中之物！
“秦议郎高义！操钦佩之至！”曹操再次抱拳，随即目光投向战场，看着那些被青囊军士细心救治的、本属于他麾下的伤兵，声音带着沉痛与一丝感激，“操此番轻敌冒进，累及三军，实乃……唉！议郎不仅救操性命，更为操保留下这些忠勇将士的性命，此恩……操……”他竟有些哽咽。
“曹公不必如此。”秦凡摆摆手，指向那些伤员，“救死扶伤，医者本心。此地不宜久留，徐荣虽败，董卓追兵随时可至。曹公有何打算？”
曹操眼中瞬间恢复了枭雄的锐利与狠决，沉声道：“操欲即刻返回酸枣大营！关东诸侯虽名为联军，实则各怀异心，坐视操孤军败亡！操此番回去，定要讨个说法！更要重整旗鼓，再伐董贼！”他看向秦凡，目光热切，“秦议郎！操观贵部将士，勇冠三军，军纪严明，更有仁心妙术！不知……议郎可愿与操同返酸枣？共襄义举，讨伐国贼！操必以上宾之礼相待，共谋大业！”
酸枣？关东诸侯的大本营？
秦凡心中念头飞转。酸枣，是旋涡的中心，是展现青囊力量的最佳舞台，也是获取名望和资源的跳板！但同时，也意味着卷入更加复杂的政治倾轧！
他目光与郭嘉、戏志才飞快交汇。郭嘉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微微颔首。戏志才也轻轻点头。
“好！”秦凡朗声道，“董卓祸国，人神共愤！秦某不才，愿随曹公同赴酸枣，共讨国贼！扬我青囊之志！”
“好！好！好！”曹操激动得连说三个好字，用力握住秦凡的手，“得秦议郎相助，如虎添翼！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当下，青囊军迅速打扫战场，收集了数十匹无主的战马和大量可用的军械铠甲。伤员中，伤势较轻、能行动的曹军士卒被编入队伍，重伤者则由青囊军士妥善安置在乌篷船中随行照料。
一行人马，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离开了这片浸透鲜血的汴水河滩。曹操的残兵败将，与秦凡麾下这支如同神兵天降般强悍而神秘的“青囊”义军，合兵一处，向着酸枣方向疾驰而去。
船队中，那条最大的乌篷船舱内。
蔡琰不知何时己幽幽醒来。她靠在柔软的垫子上，身上盖着干燥温暖的薄被。船舱内弥漫着淡淡的药草清香，隔绝了外面浓烈的血腥。她微微侧头，透过船舱小小的窗户，看到了外面熹微的晨光，看到了两岸飞速倒退的萧瑟冬景，也看到了船头那道迎风而立、青袍猎猎的挺拔身影。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包扎得整整齐齐的十指，感受着那份小心翼翼的呵护。昨夜那地狱般的血火，那乱石岗的绝境，那深潭之上的惊魂……仿佛一场遥远的噩梦。唯有眼前这道身影，如此真实，如同定海神针，为她撑起了一片安宁的天空。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深深的依赖感，悄然在她冰冷的心湖中弥漫开来。她苍白的脸颊上，悄然浮起一抹极淡的红晕，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第一朵红梅。
船舱另一角，张宁也睁开了眼睛。她依旧虚弱，胸口的闷痛并未完全消失。她默默地看着蔡琰凝视船头的侧影，看着那抹羞涩的红晕。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身上那件属于秦凡的青袍裹得更紧了些，眼神复杂地投向窗外奔流的河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同水草般缠绕着她的心。是庆幸？是迷茫？还是……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酸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