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退去。
留下一片狼藉的寿春城。
空气中弥漫着淤泥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与之前袁术军的愁云惨淡截然不同。
此刻的寿春城头，己经换上了曹军的旗帜。
猎猎作响。
曹操身着明光铠，立于马之上。
他眺望着城外暂时退去的雨水。
又看看城内那些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的百姓。
眼神复杂。
这场雨，淹死了袁术。
也差点淹了这座城。
“主公。”
陈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声音平静。
曹操转过身。
看着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谋士。
或者说，现在应该叫将军了。
若非他及时提醒，用水计配合。
拿下寿春，恐怕还要费上一番大功夫。
甚至可能，会有不小的伤亡。
“文蔚，此番你居首功。”
曹操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
陈末微微躬身。
“主公运筹帷幄，末不过拾遗补缺。”
他这话倒也不全是谦虚。
水淹寿春这个大方向，是曹操和众谋士商议的结果。
他只是在执行层面，提供了更精准的方案。
还有，顺手解决了袁耀那个小麻烦。
曹操哈哈一笑。
“走，随我入城。”
“安抚百姓，论功行赏。”
城门缓缓打开。
曹操骑着绝影，缓缓入城。
身后跟着一众将领。
陈末也在其中。
只是他没有骑马。
反而选择了步行。
他的目光，更多地落在了那些战战兢兢的百姓身上。
洪水带来的恐惧，尚未完全消散。
失去家园的茫然。
对未来的不确定。
都写在他们脸上。
曹操勒住马缰。
声音洪亮。
“寿春的父老乡亲们，莫怕。”
“袁术逆贼，倒行逆施，如今己伏诛。”
“自今日起，寿春，归我曹操治理。”
“尔等皆为大汉子民，本将军，定会还尔等一个太平。”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百姓们先是迟疑。
随后，人群中爆发出零星的欢呼。
渐渐地，汇聚成一片。
“曹将军仁义。”
“谢曹将军。”
陈末看着这一幕。
心中并无太多波澜。
民心，是最容易被引导的东西。
也是最容易被辜负的东西。
他更在意的，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安抚只是第一步。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临时搭建起来的帅帐之内。
诸将齐聚。
曹操高坐主位。
脸上带着笑意。
“此战，诸位皆有功劳。”
“待回到许都，本将军定会一一奏请陛下，为尔等加官进爵。”
众将闻言，皆面露喜色。
“谢主公。”
曹操的目光，落在了陈末身上。
“陈末。”
陈末出列。
“末将在。”
“你在此战之中，智取袁耀，献策水攻，功不可没。”
曹操的声音顿了顿。
“我以征东将军曹操之名，表奏朝廷。”
“擢升你为，镇东将军。”
镇东将军。
秩中二千石。
虽不如那些手握重兵的大将。
但对于一个几乎是从天而降的年轻人而言。
这己经是破格的提拔。
帐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不少将领的目光，都带着一丝复杂。
羡慕者有之。
嫉妒者，亦有之。
陈末却依旧平静。
他抬头，迎向曹操的目光。
“谢主公。”
没有过多的激动。
仿佛这个将军之位，与他而言，并无太大分别。
曹操深深看了他一眼。
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的大雪龙骑，此番也出力甚巨。”
“便扩编至万人吧。”
“粮草军械，皆由兖州供给。”
这话一出。
帐内更是哗然。
万人编制。
这己经是曹操麾下，一支绝对的主力部队了。
而且，还是完全由陈末掌控的部队。
要知道，即便是夏侯惇、曹仁这些宗室大将。
麾下兵马，也不过万人上下。
陈末，何德何能。
一些老资格的将领，脸上己经露出了些许不满。
只是碍于曹操的威严，不敢明言。
陈末心中微动。
他知道，曹操这是在给他更大的权力。
也是在给他，更大的考验。
“末，领命。”
他再次躬身。
这一次，语气中多了一丝郑重。
他明白，万人大雪龙骑，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将在这乱世之中，拥有更强的自保之力。
也意味着，他可以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情。
比如，那些在他脑海中，己经盘旋了许久的想法。
寿春城，渐渐恢复了秩序。
曹军入驻，开始清点府库，修缮城防。
那些因洪水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也被暂时安置下来。
曹操并没有急着离开。
他在寿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整顿军务。
安抚地方。
以及，接见一些，特殊的人物。
这一日。
数辆马车，在士兵的护卫下，驶入了寿春城。
马车上下来的人，皆是锦衣华服。
神态倨傲。
他们是徐州的士族代表。
袁术败亡，曹操势大。
他们不得不前来，向新的强者，表示恭顺。
曹操在临时征用的州牧府内，接见了他们。
一番虚与委蛇的客套之后。
那些士族代表，开始试探性地提出一些要求。
无非是希望曹操能够保证他们在徐州的利益。
甚至，还想染指扬州的一些产业。
曹操含笑听着。
不置可否。
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向坐在下首的陈末。
陈末今日，也列席了这场会面。
但他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只是安静地听着。
仿佛一个局外人。
那些士族代表，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
他们对陈末的观感，颇为复杂。
一方面，他们听说过陈末的“凶名”。
在战场上，此人手段狠辣，算无遗策。
另一方面。
他们又觉得，此人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
未免有些德不配位。
更重要的是。
他们从陈末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与他们格格不入的气息。
那是一种，对他们这些世家门阀，发自内骨子里的……漠视。
这种感觉，让他们很不舒服。
会面结束。
士族代表们，带着曹操模棱两可的承诺，离开了。
他们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待众人走后。
曹操才看向陈末。
“文蔚，你觉得，这些人如何？”
陈末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一群蠹虫罢了。”
他的声音不大。
却让曹操眉毛一挑。
“哦？此话怎讲？”
陈末放下茶杯。
“主公欲成大事，这些人，非但无益，反而会成为阻碍。”
“他们只顾自家利益，何曾将天下苍生，放在心上。”
曹操闻言，陷入了沉默。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世家大族的德性。
只是，如今他还需要这些人的支持。
无论是钱粮，还是人才。
世家大族，都掌握着巨大的资源。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曹操问道。
陈末微微一笑。
“欲破世家之垄断，当从两处着手。”
“其一，兵屯。”
“其二，官选。”
“兵屯？”
曹操有些疑惑。
陈末解释道。
“主公可划出官田，招募流民屯垦。”
“所获粮食，一部分上缴国家，一部分归屯田之民。”
“如此，既可充实粮仓，又可安置流民，使之不为盗匪。”
“更重要的是，可以减少对那些世家豪强控制土地的依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