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爱医院地下酒窖的橡木桶泛着暗红色光泽，陆沉的指尖抚过积灰的酒架，劣质乳胶手套在波尔多酒瓶标签上蹭出细碎划痕。苏念安的高跟鞋声从转角传来，玛莎拉蒂钥匙刮擦大理石的锐响惊飞了天花板的蛛网。
"顾承舟用82年的拉菲洗钱，倒是比用消毒水体面。"她掀开酒柜后的暗格，成摞的抗震系数报告泛着霉斑，纸页边缘残留的红酒渍形成诡异的斐波那契螺旋。
陆沉摸出淘宝买的紫外线笔（订单号TB202309376），冷光扫过文件时突然凝住——"混凝土骨料替换率37%"的批注笔迹，与三年前父亲工地安全日志上的签名完全重合。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昨夜母亲透析管里晃动的钙化物突然在记忆里翻涌。
"GB 50010-2010混凝土结构设计规范第7.1.2条。"沈璃的轮椅碾碎满地软木塞，橡胶轮胎在酒渍里拖出蛇形轨迹，"顾总把抗震等级从二级调到三级省下的钱，够买三百支进口促红素了。"
酒窖铁门突然发出金属疲劳的呻吟，顾承舟的雪松香水味裹着混凝土粉尘扑面而来。他手中的勃艮第杯摇晃得厉害，深红酒液沿着杯壁滑落，在陆沉的白大褂下摆晕开血渍般的污痕。
"陆医生在找这个？"他甩出半张泛黄的检测报告，右下角"MIT-20160314"的钢印在壁灯下泛着冷光，"你父亲要是知道这组数据值三千万，当年还会傻到用身体挡推土机？"
苏念安突然拽过陆沉的胳膊，他的后背重重撞在橡木桶上，劣质白大褂的纽扣崩开滚入阴影。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划过报告上的裂缝走向："顾总篡改数据的手法倒是进步了，七年前在拆迁合同上伪造签名时，笔迹可没现在这么稳。"
陆沉摸到酒柜夹层的保险箱，密码盘上结着蛛网状酒石酸结晶。当他输入母亲首次透析日期"170729"时，沈璃的手术刀突然抵住他后颈："小心指纹锁，顾总去年走私的指纹膜还在药监局黑名单上。"
"《刑法》第280条伪造公文罪，量刑标准是三年起步。"陆沉的声音有些发颤，父亲工牌在掌心烙出深红印痕。保险箱弹开的瞬间，成沓的境外转账凭证雪片般飘落，每张汇款单的金额都精确到37的倍数。
顾承舟踢翻的橡木桶滚向消防喷淋装置，陈年红酒混着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里爆开。陆沉抓起淘宝买的录音笔（订单号TB202309377），昨夜在建材市场录制的混凝土搅拌声突然外放，声波震碎了酒柜玻璃。
"这是2016年金沙江路拆迁案的建材配比录音。"苏念安踩着满地玻璃碴，玛莎拉蒂钥匙在转账凭证上划出深痕，"需要我联系质监局做声纹比对吗？"
沈璃的轮椅突然卡进地砖裂缝，她撕开护士服口袋掏出的药瓶滚到陆沉脚边。当他看清标签上"三氯乙酸（浓度99.7%）"的字样时，母亲透析机的警报声突然在耳膜深处炸响——这个浓度正是导致肾小管钙化的临界值。
审计组的探照灯刺破酒窖气窗，顾承舟腕表的反光在墙面投下《刑法》第224条的条文投影。陆沉的白大褂口袋里，母亲的透析费用清单正被红酒浸透，37次治疗的红色标记晕染成顾氏集团3.7%的股权代码。
"游戏该结束了。"苏念安将爱马仕丝巾甩向监控镜头，酒红色布料在强光下透出区块链存证的二维码，"你猜这份抗震报告同步到住建部服务器需要几秒？"
当警笛声穿透橡木门时，陆沉的淘宝订单从撕破的口袋飘落，372这个数字在红酒渍里逐渐模糊。他弯腰捡起父亲的安全帽碎片，生锈的钢钉在掌心刻出新的伤痕，形状与当年的拆迁公告如出一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