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拆迁通知与天价透析单
陆沉的帆布鞋碾过地上泛黄的拆迁公告，碎纸屑黏在鞋底的红十字标识上。仁爱医院后巷的围墙上，"拆"字喷涂得歪歪扭扭，覆盖了他三年前画在这里的解剖图——那是他给流浪汉讲解心肺复苏时留下的粉笔印记。
"陆先生，这是最后通牒。"
拆迁办王主任的鳄鱼皮公文包擦过ICU病房的自动门，金属搭扣划出刺耳声响。他掏出的文件袋上沾着咖啡渍，封口处的顾氏集团公章反着膻腥的光，"下个月15号前搬走，否则法院见。"
陆沉的手指在防护服口袋里收紧，前日母亲新增的抗生素费用单在掌心发出裂帛声。当他瞥见文件附带的「拆迁户平价透析优惠方案」时，消毒水混着油墨的酸味突然涌上喉头——方案落款日期，正是母亲病情恶化的前一天。
"您家那栋危房值二十万？"王主任的皮鞋尖碾碎药瓶碎片，"倒是顶得上陆女士三天CRRT的费用。"他故意将计算器按得啪啪作响，687.4元的日租价精确到小数点后西位。
护士站的电子屏突然闪烁红光，陆沉越过王主任的肩膀看见37床报警代码。当他冲向病房时，拆迁办的铝合金折叠凳卡住轮椅通道，金属支架上刻着顾氏地产的物料编码——与昨夜急诊室被调包的透析液批次号前六位完全一致。
"收缩压70/40mmHg！"
护士撕开升压药包装的手在颤抖，玻璃安瓿在盘边磕出缺口。陆沉的视线掠过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母亲手臂的淤青在无影灯下泛着紫绀——那是上周新换的固定胶带过敏引发的色素沉淀。
"换用聚醚胺胶布！"他扯开护理车第三层抽屉，却发现整盒辅料被换成劣质品。包装袋上的生产批号被钢笔墨水遮盖，隐约可见"承舟医疗"的拼音首字母。
住院部楼下的挖掘机突然轰鸣，整层楼的水管跟着震颤。苏念安的高跟鞋踏着共振频率走来，爱马仕Birkin包蹭过王主任的公文包，将孤儿院的捐款收据拍在护理台上，"陆医生的户籍挂在我的公寓名下，那些废墟可算不上家。"
王主任的鳄鱼皮包裂开小口，半份《老社区改建招标书》滑落。陆沉的脚尖精确踩住关键页，眼角余光扫过顾承舟的签名——最后的"舟"字收笔处有个墨点，与输液袋漏洞处的针孔形状完美契合。
"苏总这出鹊巢鸠占演得漂亮。"王主任掏出镀金打火机烧毁文件残片，"就是不知道陆医生值不值得这三百万的担保费？"火苗舔舐着保险条款，将"医疗事故连带责任"几个字焚成灰烬。
窗外突然传来砂石车倒车的提示音，陆沉的白大褂被穿堂风掀起。当他冲至窗前，看见血透中心的承重墙己被喷上鲜红的"拆"字，那个"扌"旁的三道划痕，与沈璃锁骨下的旧伤一模一样。
"这栋楼用的是09年抗震标准。"苏念安的手机抵住王主任的后颈，正在播放某工程专家分析视频，"顾总连夜运来的复合钢筋，抗压强度可比标称值低了28.7%。"
王主任的额头渗出冷汗，滴在拆迁合同上晕开一串神秘代码。陆沉用棉签蘸取液体，在护理记录背面画出分子结构式——正是导致母亲过敏的胶粘剂成分。
"您猜这份样本送到质监局会怎样？"陆沉晃了晃试管，培养基里的菌落正在吞噬胶带残片，"顺便转告顾总，利用医疗废物运输建筑垃圾违反了《固体废物法》第79条。"
住院部突然停电，应急灯亮起时王主任的瞳孔缩成针尖。他公文包夹层里的拆迁款明细表在紫外线照射下，浮现出与透析缴费单相同的数字水印。走廊尽头的防火门后，沈璃的护士服衣角一闪而过，胸牌上的二维码在暗处泛着诡异幽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