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爱医院天台锈蚀的消防梯在夜风中吱呀作响，陆沉的帆布鞋碾过第七阶踏板的裂缝，鞋底粘着的乐谱残页簌簌飘落。八音盒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从水箱阴影里渗出，混着远处透析机排液的规律水声，像首残缺的安魂曲。
"这么晚还来赏月？"
林若曦的护士鞋突兀地卡在楼梯转角，智能腕表蓝光扫过陆沉手中的骨科内窥镜，"还是说陆医生终于发现，苏总的八音盒比监护仪更有研究价值？"她指尖掠过锈迹斑斑的扶手，医用滑石粉在月光下泛着尸斑般的青灰。
陆沉将内窥镜镜头探入八音盒发条孔，金属反光里突然闪过苏念安办公室的监控死角画面。当焦距对准第17道螺纹时，他声音冷得像手术台上的骨锯："林主任的MIT导师，教过你怎么用鼠类病理报告伪造医疗事故吗？"
齿轮突然卡住，镁条遇氧爆燃的青光中，林若曦的瞳孔缩成针尖："学姐没告诉你？那场实验室大火烧毁的不仅是数据——"她猛地扯开护士服领口，锁骨下方的灼伤疤痕形如混凝土裂缝，"还有三十七只注射过催化剂的实验鼠肾脏标本。"
八音盒底座"咔"地弹开，热敏金属片在火光中显影出顾承舟的批注。苏念安的高跟鞋碾过燃烧的乐谱，南洋金珠耳坠晃动的阴影里，她将平板电脑抵在陆沉眼前："《建筑规范》5.1.7条修订于2016年3月15日，比你父亲的死亡证明晚签发14小时。"
陆沉的指节在平板边缘压出白痕，监护仪警报声突然从护理站炸响。林若曦的腕表弹出反监听警报，她将信号干扰器摔向水箱："你以为拿到证据了？顾总在每块劣质建材里都嵌了——"
"嵌了微型燃烧弹？"沈璃的橡胶手套攥住林若曦的手腕，医用针筒里的淡蓝色液体在月光下沸腾，"就像三年前你在我咖啡杯里加的热敏催化剂？"她的护士服下摆滴落的水珠在金属片上蚀刻出资金流水，胸牌二维码遇水显影的瞬间，暗网交易清单里"抗震系数0.3%"的条目正对应陆母透析机的故障代码。
"游戏该升级了。"苏念安的鞋尖碾碎镁条残骸，催化剂粉末在积水里绘出翡翠纹路，"你父亲废墟下的三十七具棺材，每具都装着标价百万的移植器官。"她手机屏幕上的器官分配系统开始倒计时，37小时的鲜红数字与拆迁截止日同步闪烁。
陆沉的白大褂内侧袋突然震动，防水袋里的SD卡发出蜂鸣。当他将读卡器插入护理站电脑时，顾承舟的录音混着砂石车倒车声撕裂寂静："陆建华的命值多少？把他家危房的抗震系数下调0.3%，省下的钱够买他儿子三辈子！"
"真是笔划算买卖。"沈璃的指甲刺入陆沉锁骨旧伤，将鼠类肾脏病理报告拍在控制台，"纯度99.7%的催化剂能让混凝土二十八天脆化，而人类的肾小球——"她的手术刀划开实验鼠标本，"只需要二十七天零六小时。"
消防喷淋系统突然启动，陆沉在雨幕般的消毒水里看见父亲最后的影像——推土机碾过危房的瞬间，混凝土碎块上的翡翠纹路与金属片蚀刻痕迹完美重叠。他撕开防水袋，淘宝买的录音笔仍在运转，林若曦与顾承舟昨晚的对话清晰可辨："......把透析液里的钙离子浓度提高0.3%，陆女士的肾衰竭进程能缩短37%。"
"你以为这是复仇？"苏念安的金珠耳坠勾住陆沉的防护服拉链，手机屏幕亮起器官移植舱的监控画面，"从你签下婚契那刻起，你就是我最锋利的手术刀。"她指尖划过暗网清单最末行——陆建华的名字赫然在列，器官状态栏标注着"心脏：存活（冷冻保存中）"。
沈璃突然将八音盒残骸砸向防火玻璃，飞溅的钛合金碎片在墙面投射出建筑结构图。承重墙裂缝如蛛网蔓延，最终汇聚成陆母监护仪上的心电图："看啊陆医生，你父亲的骨头和你母亲的肾，连裂痕走向都一模一样！"
暴雨穿过炸裂的玻璃窗，陆沉的白大褂浸透消毒水与血水。当他将SD卡插入院长办公室主机时，八音盒残存的发条突然高速旋转，《致爱丽丝》变调的旋律里，顾承舟的嘶吼与父亲临终时的闷哼交织成地狱交响曲："你以为赢了吗？整栋医院都是按照0.3%的抗震标准建的，现在——"
整层楼的地板突然倾斜，林若曦在坍塌的护理台后狂笑："倒计时归零了！"她腕表屏幕的"37:00:00"突然跳成鲜红的"00:00:01"，沈璃的鼠类标本在震动中滚落天台，肾脏切片上的荧光纹路与陆沉母亲最新的病理报告在暴雨里融为一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