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
江砚捏着发烫的手机,指节泛白。
老周最后那句“我们很快就会见面”还在耳膜上嗡嗡作响,像根细针扎进神经——上回系统提示“潜在恶果”时,他也听过类似的阴鸷尾音。
“江先生在想什么?”林婉不知何时走到他身侧,碎钻发夹擦过他肩膀,冷得像冰碴。
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轻点桌面,“陈总刚说要单独感谢你对天源的关注,您不去?”
江砚抬眼,“洞察人心”自动展开——林婉眼底那团紫黑色的情绪正翻涌,像被搅动的泥潭。
系统适时弹出淡金光幕:【目标怀疑度47%,接近临界值】。
他喉结动了动,笑着把手机塞进西装内袋:“林顾问消息比我灵通,该是我谢你引荐。”
林婉的指甲在桌布上划出极轻的沙沙声。
她望着陈立所在的讲台方向,陈立正用手帕擦后颈,那里的红痕比半小时前更肿了,像条狰狞的蜈蚣。
“陈总最近总说后颈疼,”她突然说,“我推荐他去看中医,他偏信西医——苏医生在的话,或许能……”
“苏蘅在门口。”江砚截断她的话。
他看见白大褂的衣角在玻璃门后一闪,苏蘅的目光正扫过宴会厅,最后落在他和林婉身上。
她的手指按了按胸前的银锁,那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但此刻银锁在江砚口袋里烧得厉害,分明是“危险”。
林婉顺着他的视线转头,嘴角又勾起那抹血色的笑。
“苏医生穿白大褂真精神,”她的声音甜得发腻,“不像我,总被陈总说穿职业装像催债的。”
陈立的致辞结束了。
他踉跄着下台,经过他们这桌时,西装前襟的红酒渍己经凝成深褐色,和后颈的红痕连成奇怪的图案。
“江先生,”他扯了扯领带,喉结上下滚动,“我办公室有昌明地产的详细资料,您……您要不要看看?”
江砚注意到他手腕在抖。
系统弹出【显因任务:阻止天源与昌明的非法收购(进度15%)】,淡金色的字在视网膜上跳动。
他点头:“求之不得。”
林婉的指甲突然掐进他手臂。
“陈总喝多了,”她的声音依然温柔,“资料我明天让人送到您工作室——江先生不是说要和苏医生叙旧?”
宴会厅的空调突然停了。
闷热的风裹着香水味涌进来,江砚后颈的薄汗又冒出来。
他盯着林婉涂着珊瑚色口红的唇,那抹颜色和系统里“潜在恶果”的血色几乎重叠。
“叙旧不急,”他笑着抽回手臂,“陈总既然邀请,我该给天源这个面子。”
陈立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
他抓着桌角的手青筋暴起,后颈的红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像被泼了红墨水。
林婉的瞳孔缩成针尖,转身时发夹闪了道冷光:“我去趟洗手间。”
她的高跟鞋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江砚摸出手机,苏蘅的消息秒跳出来:“陈立后颈是蛊虫。苏家古籍记载,‘赤蜈噬心’发作时会沿血脉上涌,三小时内攻心而亡。”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系统光幕突然炸开红光:【关键因果点触发:陈立死亡将导致天源股价暴跌,暗枢会趁机收购昌明地产,引发医疗地产市场垄断(潜在恶果等级:大因)】。
“江先生?”陈立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后颈疼得厉害,是不是……是不是中风了?”
江砚按住他肩膀。
陈立的皮肤烫得惊人,隔着衬衫都能感受到灼意。
“陈总,”他压低声音,“您最近是不是签了什么奇怪的文件?或者收过谁送的中药?”
陈立的眼睛突然瞪得滚圆。
他张了张嘴,喉间发出含混的呜咽,手指死死抠住西装内袋。
江砚顺着他的动作摸出个丝质小布袋,里面装着半袋暗红色药渣,混着几根细小的蜈蚣腿——和苏蘅说的“赤蜈噬心”完全吻合。
手机在此时震动。
是林婉发来的消息:“陈总喝多了,我送他去酒店休息。江先生要是担心,明天来天源大厦取资料?”
江砚望着陈立逐渐涣散的眼神,突然笑了。
他把药袋塞进自己口袋,扶着陈立站起来:“陈总,我有个朋友是中医,治后颈疼特别厉害——您看现在去她那,来得及吗?”
陈立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攥住他手腕:“去!现在就去!”
他们穿过人群时,江砚瞥见苏蘅己经站在宴会厅门口,白大褂下摆被风掀起一角。
她朝他点头,指尖快速比了个“三”——是“三分钟后行动”的暗号。
出了酒店大门,夜风吹得人打颤。
陈立的司机正靠在车边抽烟,看见他们过来,立刻拉开后车门。
江砚扶着陈立坐进去,自己也钻了进去。
司机刚要关车门,苏蘅突然出现,手撑着车门:“陈总后颈疼?我是苏蘅,学过点针灸。”
陈立像抓住浮木般伸出手:“苏医生!快……快帮我看看!”
苏蘅上了车,从随身包里取出银针包。
江砚注意到她的手指在抖——不是害怕,是激动。
“陈总,我需要掀开您后颈的衣领,”她的声音稳得像山涧水,“可能有点疼,但能保命。”
陈立拼命点头。
苏蘅掀开他衣领的瞬间,江砚倒抽口冷气——那片红痕己经蔓延到后颈根部,皮肤下隐约有黑色的线在蠕动,正是蛊虫游走的轨迹。
苏蘅的银针精准扎进风池穴。
陈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豆大的汗珠砸在真皮座椅上。
江砚的“洞察人心”捕捉到他情绪里翻涌的恐惧,但最底层却藏着一丝解脱——原来陈立早就知道自己中了蛊,只是不敢说。
“稳住,”苏蘅的银针又扎进大椎穴,“蛊虫被镇住了,但没彻底清除。”她抬头看江砚,眼底闪着冷光,“需要找到下蛊的人,取解药。”
江砚摸出林婉刚才塞给他的名片。
背面用极小的字写着“夜长梦多,速决”——和老周收到的短信一模一样。
他捏着名片的手紧了紧,系统光幕弹出【因果值+20】,淡金色的光笼罩着视网膜。
车停在苏家医馆楼下时,陈立己经昏过去。
苏蘅扶着他下车,回头对江砚说:“我先帮他压下蛊毒,你去查林婉——她今晚肯定会和暗枢会联系。”
江砚点头。
他望着苏蘅的白大褂消失在楼梯间,银锁突然不再发烫,反而泛起温暖的触感。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林婉的消息:“陈总安全到酒店了,江先生放心?”
他盯着屏幕上的“安全”二字,突然笑出声。
系统光幕上,“目标怀疑度”正从47%降到39%——林婉以为陈立被她控制,却不知道,因果链的另一端,己经攥在他和苏蘅手里。
夜风卷起一片梧桐叶,打在他脚边。
江砚摸出那袋药渣,里面的蜈蚣腿在路灯下泛着幽光。
他知道,今晚只是开始——暗枢会的手伸得再长,也终有被斩断的一刻。
而苏蘅此刻在楼上,正将最后一根银针扎进陈立后颈。
她望着皮肤下逐渐静止的黑线,指尖轻轻按在他脉搏上——蛊毒虽缓,但更狠的后招还在暗枢会手里。
她低头整理针包,露出颈间若隐若现的银锁,和江砚口袋里的那枚,在夜色中遥相呼应。
苏家医馆二楼的消毒水味混着艾草香,苏蘅将最后一根银针从陈立后颈起出时,手机在白大褂口袋里震动了三次。
她垂眸扫过屏幕——是老周助理发来的短信:“周总旧疾复发,需要私人医生立刻到景明园。”
指腹在屏幕上顿了顿,苏蘅将银针收进檀木匣。
陈立的呼吸己平稳,后颈红肿消退成淡粉色,蛊虫游走的黑线彻底隐没。
她摸了摸颈间银锁,锁芯与江砚口袋里那枚产生细微共振,像极了两人初次见面时,系统光幕突然亮起的淡金涟漪。
景明园的雕花铁门在身后合拢时,苏蘅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腥甜。
老周的私人病房在三楼东头,推门刹那,消毒水味被中药苦香冲散——床头柜上砂锅正“咕嘟”冒泡,深褐色药汁漫出些许,在胡桃木桌面洇开暗渍。
老周半靠在床头,苍白的手攥着金丝眼镜。
他比三个月前瘦了一圈,下颌线锋利得像刀,见她进来,喉结动了动:“苏医生,我这老毛病……”
“周总别急。”苏蘅放下药箱,指尖搭在他腕间。
脉息沉涩如乱麻,和上回诊出的“风湿劳损”截然不同——暗枢会的蛊术果然留了后手。
她抽出银针时,老周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警惕的信号。
“上回您说,暗枢会的投资方向……”苏蘅故意让银针在他曲池穴悬停半寸,“和医疗地产有关?”
老周的手指抠进被单,指节泛白。
窗外的梧桐叶拍打玻璃,他突然笑了:“苏医生对投资也感兴趣?”
“我师父说,治病要治根。”苏蘅的银针落下,老周闷哼一声,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暗枢会的‘根’,怕是比蛊毒深得多。”
老周的喉结剧烈滚动。
苏蘅注意到他视线扫过床头柜第三格——那里露出半截黑色U盘。
她的“医家望气”本能运转,老周头顶的气晕里,灰黑煞气中竟透出一丝动摇的银白。
“三年前,我在缅甸谈矿场……”老周突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酒桌上有人递了杯茶,喝下去就觉得后颈发紧。后来才知道,那是‘赤蜈噬心’的引子。”他盯着苏蘅的银针,“他们说,只要帮着运作昌明地产收购,就给解药。”
苏蘅的呼吸轻了半分。
她摸出手机假装调整针包角度,录音功能悄然启动。
“暗枢会的核心是谁?”她追问,“林婉?还是……”
“不能说。”老周突然抓住她手腕,力气大得惊人,“说了我女儿……”他的瞳孔骤然扩散,后颈皮肤下又泛起黑线。
苏蘅迅速起针,反手点了他肩井穴,黑线这才缓缓退去。
“周总,您女儿在英国读医科。”苏蘅轻声说,“她上周在朋友圈发了实验室照片,白大褂口袋里别着您送的翡翠平安扣。”
老周的手松开了。
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声音突然哑了:“暗枢会的执行人叫‘逆因’,是个……是个没有影子的人。”
苏蘅的银针“当啷”掉在托盘上。
她想起江砚系统里提过的“逆因”,想起二十年前失踪的因果圣人。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江砚发来的消息:“李警官己立案,林婉的资金流水有问题。”
景明园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苏蘅将录音文件加密发送给江砚时,老周突然抓住她的衣袖:“苏医生,他们在昌明地产地下……”
“周总需要休息。”苏蘅抽回手,替他掖好被角,“明天我带您女儿的视频来。”
她下楼时,手机再次震动。
江砚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蘅蘅,李警官说林婉今晚要见神秘人,地点在码头仓库。”
“我这就回去。”苏蘅望着车窗外倒退的霓虹灯,银锁在颈间发烫,“你准备伪装用的证件?”
“金融分析师的工牌在西装内袋,”江砚的声音低了些,“还有……你上次说喜欢我戴金丝眼镜的样子。”
苏蘅的耳尖发烫。
她摸出化妆镜补口红时,镜中映出后车镜里的黑色轿车——从景明园出来就跟着的那辆。
“有人跟踪。”她对着电话说,“走滨江路,绕去医馆。”
“我在医馆等你。”江砚的声音突然严肃,“刚才苏伯父来电,说暗枢会在查我们的身份。”
滨江路的晚风卷着潮腥气灌进车窗。
苏蘅踩下油门时,后视镜里的黑色轿车突然加速,远光灯刺得她眯起眼。
手机在副驾震动,是江砚发来的定位:医馆地下车库,第三个车位。
车停稳时,江砚己等在电梯口。
他戴着金丝眼镜,西装笔挺,胸牌上“诚远资本 林泽”的烫金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见她下车,他伸手接过药箱,指腹轻轻擦过她后颈被跟踪时冒出的薄汗:“吓到了?”
“没有。”苏蘅望着他镜片后微沉的眼尾,“老周提到了‘逆因’。”
江砚的瞳孔收缩。
系统光幕在他视网膜上炸开红光:【关键情报获取:因果值 + 50】。
他摸出西装内袋的银锁,和苏蘅颈间那枚同时泛起暖光。
手机在此时响起。
苏明远的声音带着沙哑的紧迫感:“江砚,蘅蘅,暗枢会的势力比你们查到的深三倍。他们在警队有眼线,在医道界有叛徒……”
江砚的手指紧了紧。
他望着苏蘅,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像被风吹动的蝶翅。
“我们知道了,伯父。”苏蘅的声音稳得像山涧水,“但因果链的另一端,该由我们攥紧了。”
江砚点头。两人对视的瞬间,窗外传来汽车急刹的声响。
(电梯间的感应灯突然熄灭,黑暗中,苏蘅颈间的银锁与江砚口袋里的那枚同时泛起幽光。
远处传来模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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