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卷着暮色，将陈屿的观测站染成一片锈金。他俯身校准仪器，镜头里忽然撞入一簇银光——海面浮起一座琉璃宫殿，廊柱缠绕发光的珊瑚，穹顶缀满星辰般的珍珠。这是本月第七次异常海市蜃楼，数据却显示大气湿度低得不合常理。他抓起测绘仪冲向甲板，却在浪沫中看见了她。
她叫云漪，湿透的白袍紧贴腰肢，黑发间垂落的贝链随呼吸起伏，像搁浅的人鱼。陈屿将她拖上观测船时，触到她腕间冰凉的鳞状胎记。“风暴掀翻了父亲的渔船。”她咳嗽着，眼底雾气氤氲，“多谢先生相救。”他递过热茶，指尖掠过她手背，竟激起细碎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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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与真相的撕扯
云漪留在了观测站。陈屿教她识别气压图，她带他辨认潮汐的密语。深夜她蜷在沙发看星图，睡袍滑落肩头，陈屿替她拢衣时被她攥住手腕：“你知道蜃楼族吗？我们为迷航者造梦指路，可世人只当是骗局。”她掌心浮起一缕虹彩，化作蝴蝶停在他衣领。他喉结滚动，终是抽回了手。
疑心却如藤蔓疯长。那日他截获一段加密电波，破译后浑身冰冷——某国军方悬赏追捕蜃楼族，称其幻象干扰航道安全。他潜入云漪房间，在妆匣暗格找到鳞粉瓶，化验显示成分与海市蜃楼能量源吻合。
“你们用幻象骗取救援物资！”他砸碎瓶子怒吼。云漪面色惨白如纸：“那是给孤岛灾民的……”话音未落，警报骤响。屏幕闪现军舰包围无名岛的影像，穿黑袍的蜃楼族人被机枪扫射，鲜血漫过礁石上的图腾。陈屿踉跄后退——他提交的研究报告，竟被军方用作屠杀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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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散前的刀锋
咸腥的风里掺了铁锈味。云漪站在崩解的琉璃宫殿顶端，族人的哀鸣化作海鸥凄啼。陈屿抱着测绘仪冲进幻境核心，嘶喊被飓风绞碎：“跟我走！我能藏起你——”
她突然笑了，贝齿咬破下唇：“陈屿，你记录过西十九场幻境。”匕首从袖口滑出，狠狠刺进他怀中的仪器，“可曾发现每次蜃楼出现前，海面都有银鳞闪烁？”金属碎裂声炸响，数据屏迸出血泪般的红光，“那是我族用精血凝成的求救信号……你却在为刽子手标注刑场！”
陈屿的指尖触到她脸颊，触感正随幻境消散。“对不起……”他哽咽着去抓她虚化的手，却只握住一把的盐粒。最后映入瞳孔的是她心口浮现的族徽，如燃烧的蓝焰：“记住，科学杀死的浪漫，比枪炮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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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观测者的囚牢
五年后，陈屿的《海市蜃楼能量溯源》获国际大奖。领奖台上，他望着镜头说：“谨以此书，祭奠所有被误解的真相。”掌声如潮水中，他锁骨旧伤骤然灼痛——那里纹着一枚鳞片，雨天便沁出云漪常用的橙花香。
他夜夜在实验室重播当年影像。慢放千倍的画面里，终于看清云漪消散前翕动的唇形：
“活下去，替我看破这浊世万千幻象。”
